众人仰起头,看到了自天上滚落而下的火瀑。
那不是雨,不是雪,谁也不能理解,怎么天上会涌流下这么多的火焰。
翻滚沸腾的火焰之中,唯独白袍青年依旧镇定自若,手背在身后,背脊挺直,瘦挑如檐下冰凌,冰冷硬挺。
“白榆!你居然是这个打算!”此刻的洪霸天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暴怒。
魔气自然不怕火,可此刻,从天而降,宛若海底倒扣于天上的,是白榆的丹火,星元圣火。
星元圣火属神火,与魔气天生相克。
白榆将魔玉和大阵全都放在了她的星域之中,魔气便丝毫不会外泄,此刻她降下火雨,将大阵释放出来的魔气燃烧殆尽,同时将神教的所有人都困在其中,竟是一石三鸟的主意。
“白榆,你是真的不怕死!”洪霸天怒气昂然,“我本想留你一命,你却做事如此决绝,我倒要看看,你能支撑到几时!”
白榆垂眸,唇边含着一抹得意,“我今日给师父下了一场雪,又焚了一次天,师父可还满意?”
原本她只打算用阵法困住这些人,再以反阵牵制魔气释放,再用杀阵和魂阵绞杀这些人,可她在进阶太清境后靠自身功法领悟了星域,这就大大方便了她的操作。
即便她支撑星域,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和神魂之力,但只要有用,就够了。
星域之外,灰袍修士沉默地按计划布好了阵,转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几人。
“你们来做什么?”
姚易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的心告诉我,必须来。”
在私仇和天下之前,白榆还是选择了天下优先。
她明明可以先想方设法杀了洪霸天,但她还是选择了用足够的力量抹除魔玉的存在。
或许支撑到魔玉消失的那一瞬间,白榆就会透支全部灵力,根本无力与洪霸天作战。
即使是这样,白榆还是选择了先消灭魔玉,也消灭了洪霸天和混沌神教兴起的唯一机会。
“我都在家养了几百年了,出来活动一下筋骨怎么了。”赢成撇撇嘴,“再说,白榆一会支持不住的时候,就前辈你和宵行,拦得住这么多人吗?”
徐冶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不似刚刚那么紧张了。
他和白榆反复计算了极限的时间,以白榆一己之力,是支撑不到大阵将魔玉全部转化为魔气的。
一旦释放出来,剩下的就要靠聚灵阵中的灵气慢慢消耗了。
这对修真界的修炼环境,是一种极大的破坏。
白榆必须尽最大的可能,将星域存在的时间延长。
“众教徒听令!集中全部力量,”洪霸天一双阴鹜地眼睛看向了白榆,“攻击这片域的主人!”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原本只是费力维持身上的灵力防护罩的教众们都不再仅仅是抵抗天上落下的赤火,而是向空中的白衣修士发动了攻击。
白榆的眼神不闪不避,直视着洪霸天,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打了个响指,“给您变个戏法怎么样?”
她体内的灵力正在不断消失,消耗远远赶不上恢复,经脉和丹田都开始有些空乏疲惫,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一旦她开始出现任何虚弱的迹象,就是洪霸天反扑的时候。
随着她的一个响指,那些向她袭来的攻击都诡异地改变了方向,互相相撞,最后炸开了无数的烟花,彻底抵消了。
“我说了,我的地方,得按我的规矩来。”
白榆冲洪霸天挑衅一笑。
星域之所以为星域,是因为即便这一处没有杀伤力,但一切的能量方向,都由她来决定。
她不动声色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又将手背回了背后。
快撑不住了。
她的手已经虚脱无力,正在不住地颤抖。
不能让洪霸天和这些人看出来。
白榆深吸了一口气,咬碎了口中一直含着的两颗蜡丸,里头包着的是特制的复灵丹。
魔玉已经小了大半,她还需要再坚持一些时间。
体内接近空乏的灵力开始飞速地恢复,白榆略略松了一口气,最多一刻钟,再有一刻钟,她就真的一点灵力都没有了。
“白榆比之前计算的,已经多撑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宵行看着陈飞白墓前已经再度烧完的香,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你们连这玩意都算?”赢成瞪大了眼睛,“你们事先演练过?”
宵行冷淡地看了一眼他,“我师妹从来不是无脑逞强之人。”
她做好了全部的准备,算计了所有的可能性和意外。
两百年的殚精竭虑,日夜不辍,就为了这一天。
赢成从赤衣青年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明晃晃的轻蔑,一时有些沉默。
修真之人,都像你师妹那样算计得精准,那才不对劲。
眼看魔玉只剩下最后小小一块,白榆的丹田之内,混沌补天丹也只剩下了极小的一点。
还能再坚持一会。
白榆不断吸收着混沌补天丹,盯着阵眼之中的魔玉。
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还能再坚持一会。
“师妹再撑下去,会出事的。”宵行看着再度燃尽的香,皱起了眉,“已经比计划中能够得持的最长的时间,长出了足有半个时辰了。”
“宵行,白榆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姚易忽然开口,“她要做成的事情,就会做完,不是吗?”
宵行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他当然知道姚易是对的。
可再这样下去,白榆的丹田,只怕是要坏了。
漆黑的玉块只剩下了不足小拇指大小的一块,白榆体内的混沌之力彻底耗尽,丹药之力也已经吸收尽了,全身的经脉和丹田乏得厉害。
白袍青年面色惨白,洪霸天也发现了端倪。
“你撑不住了?”他笑得森然,“你终于撑不住了?”
“你看啊,敢跟天挣命,可你在我手下,可挣不了你这条命。”
洪霸天骤然出手,一刀劈向了白榆。白袍青年看着他,即便到了如此境地,她脸上依旧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和挑衅的笑容,在这对两者来说都十分漫长的时间内,她始终死死压了他一头,将他最后的希望摧毁,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