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阵中,越来越多的魂魄被摄走,越来越多的人倒下。
阵中的白袍青年,三千青丝尽数成了白发,空中的魂魄密密麻麻地堆积起来,金色大阵中,泛着不详的血色。
姚易忽然若有所感,收刀看向了阵中,那里头只剩下一个人还站着了。
白榆,那个不要命的疯子。
几千人都死在了她的阵中,她还要搅碎那些魂魄。
果不其然,白发青年一掌拍入阵眼之中,阵中顿时鬼哭狼嚎,一片凄厉的尖叫。
金光牢笼彻底成为了可怖的坟场,人间地狱,莫过如此。
天空之中隐隐传来雷声,天道在警告这个胆大包天的嗜杀之人。
他毫不怀疑,下一瞬间,便有雷劫降临。
白榆依旧未停,直到将最后一个魂魄毁灭才慢慢站起来。
大阵慢慢消散,一道紫雷从天而降。
就在这时,白榆手腕上却爆发出了一道金光,将她笼罩在其中,生生挡下了九道天罚。
姚易赢成几人都呆在了原地。
“这怎么可能?”
“那是什么法宝?”
“遮蔽天机的法宝?”
“不,不是,是佛光!是他娘的佛修的功德护身。”赢成忽然瞪大了眼睛,拍着大腿喊出了声。
白榆低下头,摸了摸自己腕上的佛珠。
“和尚,原来你等在这里。”
挡住天罚的,是净妄和尚的舍利子。
她恍然之间有些想发笑,明明她只给了他两颗捡来的舍利子,可净妄却救了自己一命。
她明明赚了,却还是想哭的厉害。
白榆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正与宵行和徐冶缠斗的洪霸天,往嘴里塞了一把复灵丹和回春丹。
获得凶神力量的洪霸天,宵行和徐冶两人都不是对手。
徐冶已经往外扔出去不少法器了。
要克制穷奇的力量,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白榆平静地跃入空中,“洪霸天,今日你必死。”
宵行再度被洪霸天砍飞,做好了重重落下的准备,不想自己居然落入一个人的怀抱。
他偏头看向接住自己的人。
“师妹?”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白发上,狐狸眼中满是震惊。
“师兄放心,一切交给我吧。”白榆冲他清浅一笑。
宵行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周身又再次空空落落。
满是血迹的白袍挡在了他的身前,那背影太过瘦削,让人很难想象这个人曾经撑起过灵界的未来,眼下也在用自己性命,去搏一个她期盼的结局。
“天刑入命,我为天刑。”
白榆额心的神印光芒灼亮,手中金光一闪,出现了一把斧头。
那斧头的模样看着不算好看,甚至可以算得上原始粗粝。
就是这把斧头,曾经一下就劈断了自己的刀。
她只是平平无奇地举起了斧头,洪霸天就能明显感受到了灵魂之中的颤抖和恐惧。
穷奇的力量在飞速地消退,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几乎逃命一般消失在了他的身体之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献祭了我的灵魂,你该给我的力量呢!穷奇!”洪霸天愤恨地吼道,“我的力量!我的力量!”
黑衣男子形容癫狂,披头散发,头上原本乌黑得古怪的头发开始慢慢变得干枯花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踏空向他走来的白发青年。
“白榆!你使了什么妖法!”
白榆看着眼前已经方寸大乱的男人,忽然觉得可笑又可悲。
“你以为呢,不过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斧头而已。”
“一个生性狡诈卑劣的凶神,你信奉他,就要做好被背叛的准备,不是吗?”
她缓缓笑起来,额上的白色发带飘在空中,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她走得并不快,每走一步都像是耗费极大的力气一般。
白榆现在浑身的筋骨皮肉都在颤抖,每动一下都疼得像有一头大象从她身上碾过一般。
如此强撑着动弹,已是难得。
这样的速度对于洪霸天来说,宛若慢刀凌迟。
他恨不得赶紧走,但已经晚了。
他的力量早就过度消耗,身上千疮百孔,还断了一臂,胸膛背部腿上,都有徐冶的大刀砍出来的深可见骨的痕迹。
徐冶的打法就是死都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更不提宵行一个剑道之上的天才给他造成的伤害。
“师父,徒儿送您一程。”
白榆走到了洪霸天面前,举起了斧头。
利刃砍入了肉身,发出噗嗤一声响,鲜血飞溅。
而洪霸天企图逃逸出去的魂魄已经被宵行抓住,一剑七杀。
在毁去他的神魂之前,还让他经历了生死七情的苦痛。
“您,到底是为什么呢?”
赤衣青年感受着那一团神魂光点之中的情绪,瑟瑟发抖的恐惧,还有其的,喜、怒、哀、惧、爱、恶、欲。
他哑着喉咙一笑,“算了,一切都结束了。”
纠结恶人为何作恶,没有任何意义。
即便他有再多的理由和苦衷,都不重要了。
赤黑的剑尖收回的一瞬间,那团神魂碎裂开来,很快消散不见。
看到这一幕,白榆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斧头已经消失。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噙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白色的身影悄然无声地坠落,宛若一片雪花。
“白榆!!!”姚易惊呼一声,疯狂地奔向了她。
有一道赤色的人影比他更快,抢在他前面将白榆接住。
在他怀中的白袍女子已经无力睁开眼睛,强行开启天刑斧的力量让她再度承受了一回过度虚耗的痛苦。
她还在不断往外吐血,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管向喉管之外溢出的鲜血。
她的每一寸皮肉和骨头都痛得要死。
白榆苦中作乐,犹自在嘲笑穷奇刻在骨子里的对天刑神的惧怕,否则多等一刻,自己就能露馅。
她虽然一点都动弹不得了,还是想要再看一眼坟墓。
陈飞白,云沐,净妄,花婆婆……
你看,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