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宗,一个始终将自己保持在十大宗门第五位的奇怪宗门,历经几万年之久,依旧保持着低调中庸的作风。
在这样的宗门风气之下,却出了两朵奇葩,使得总是神隐的云隐宗,屡次被带入修真界的风口浪尖。
时值暮春,柳絮纷飞,日头却已经火辣辣地晒人。
但云隐宗内的弟子们,却都罕见地在日头最盛的时候,尽数站在了外头。
晴空之下,有一处正在蓄积着厚重的乌云,在瓦蓝和烈阳之中,显得格沉可怖。
让云隐宗不隐的两位,却要在同一日,渡劫了。
云观身旁站着一个已经结丹的弟子,目光之中带着单纯的好奇,“您不是说白榆老祖从前那一战败坏了底子,头发都白了,不一定会在您在位的时候渡劫吗?”
“我都说了,这两位老祖,又不是什么正常人,我一个正常人的推测,对他们不可能准的。”云观一巴掌拍上弟子的头,“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婴。”
小弟子捂着脑袋,“我也是正常人教出来的正常人,怎么可能和两位老祖一样那么快结婴。”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哑口无言,一个理直气壮,都不说话了。
头顶之上的乌云越来越沉重,宵行理了理眼前站着的女子的头发,柔声问道,“害怕吗?”
白榆摇了摇头,“自然是不怕的。”
“师兄害怕吗?”
宵行莞尔一笑,昳丽的面孔之上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师妹不怕,师兄自然也不会怕,只是要劳烦师妹,在九重天上等我些时日了。”
白榆但笑不语。
眼看劫云越来越厚,两人各自分开,遥遥相望,对视一笑。
宵行的修为早就可以准备渡劫了,但他坚持要和白榆一道渡劫,拉着白榆日日双修,有意将混沌之力输给她,两个人双修,进阶速度便快出了许多,不过几百年,两人的修为便已经修至了太清境巅峰,随时可以渡劫飞升了。
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才能脱凡成仙。
白榆身子骨不算强健,宵行还有些担心。
自古以来,几亿修士中才能出现一个成功渡劫飞升的,死在九九雷劫下的也不在少数。
但无论如何,白榆和宵行,都是修真界中渡九九雷劫最年轻的两个,仅仅凭借这个,就足够云隐宗的弟子们疯狂崇拜的了。
已经成了一峰大长老的姚晃和不知为何找过来的藏寻站在了一起,共同看着天边。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白榆的那一天吗?”藏寻忽然开口,如今他早就蓄了须,修为已经停滞在晖阳境许多年,人看着和从前倒像是两个人。
姚晃依旧是一身绣着姚晃的玄衣,因为进入过神殿,得过传承,加上天赋,他已经是无相境的修士了。
听到藏寻说这话,他笑了笑,有些人,生来就不是一条路的人,短暂地有过交集,之后便会越行越远。
就像从藏寻和蒋书南在一起之后,就再也没有找过他和白榆一次。
现在藏寻在白榆要渡劫飞升这一天来找他,开口就是怀念过去,姚晃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
年幼之时他随口说出的桃林结义,当时并没有成功,现在想来,或许一切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了。
“记得啊。”姚晃笑得漫不经心,“白榆这个人,一直看着都是病怏怏的,谁能想到她比谁都命硬呢。”
藏寻却笑不出来,“最初的白榆,还是个小子呢。”
谁会想到,当年的病弱少年,会是将来名留青史的救世主,又是修真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正道魁首。
当时的白榆,不光是身份和背景,连性别都是藏着的。
原先他以为他和白榆一样,都是小地方出来的没有底蕴的平民修士,可草窝里之所以能飞出凤凰,是因为那颗蛋,本来就是个凤凰蛋。
姚晃听出了藏寻口中的一抹讽刺意味,不再说话,只是远远看向了雷劫所在的方向。
白榆和宵行,都已经渡过了九道天雷。
两人都还在空中,一红一白,举着刀剑,从容不迫。
但最让姚晃受不了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两人身上的衣服,一个白衣之上缀着赤红的大岩桐花,一个红衣之上用了银白丝线绣了白虎星宿,还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独身这么多年,每次见到白榆二人,都会在这等细节小事上遭受无数次伤害。
雷劫接踵而至,白榆手执长刀,仰头直视着打下来的天雷,黑眸之中映出了紫雷的光芒。
一道赤色刀意将紫雷截断。
接着又是一刀,天雷的力量被击碎,溅到了空中,变成了许多细碎的噼啪电弧。
渐渐地,白榆应对天雷所需要的灵力和刀意越来越强大,第二十七道天雷之后,她的灵力已经只剩下了微末一点。
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复灵丹和回春丹,往嘴里塞了一把,第二十八道天雷降下,她再度提刀而上。
不能退却。
不能停驻。
刀意一往无前。
第五十道天雷之后,白榆又仰头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
天雷的力量越来越强,她灵力的消耗也越来越快了。
第五十五道雷劫,一刀已不能将天雷截断,雷力冲击而下,白榆虎口一麻,长刀脱手。
她迅疾转身,左手顺势捞回藏梨,再度砍向了天雷。
现在还不到用身子承接雷力的时候。
第六十五道雷劫,尽管白榆有所准备,但依旧被强度加倍的天雷冲击,人从空中被强大的天雷直接打在了地上。
她迅速爬起身来站稳,不再跃到天上,而是脚踏实地地站在峰头,等待下一道天雷的到来。
体内的屑金白虎诀已经迅速运转了起来,加速恢复着她体内的灵力。
第七十三道天雷,白榆的刀再也挡不住倾泻而下的紫雷,被迫以身承受了这一道天雷的力量。
远处观看白榆渡劫的弟子们皆是心头一紧,有人几乎惊呼出声。
“你觉得她能顺利渡完雷劫吗?”藏寻忽然又开口,“她身上杀孽如此之中,若是天道……”
姚晃罕见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能,她能。”
“为什么?”藏寻一愣
“没有为什么,”姚晃回头,单薄的眼皮宛若犀利的刀刃,黑瞳之中的威慑意味鲜明,“白榆就是白榆,九死一生,她就永远是那个生。”
“藏寻,再说这种蠢话,别逼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