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是五万一千块仙元石，请二位收好。”

白榆接过那一袋仙元石，用神识扫了一眼，确定了数目正确之后，微微颔首，“多谢。”

她转身欲走，不想却被人叫住。

“这位小友且慢，我家主人想见一见你。”

白榆挑了挑眉，她记得天武之境的主人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今日怎么想着见他了。

“劳烦带路。”

“不敢。”

白榆被人恭恭敬敬地请到了一处茶室内，只见一人端坐在其间，一身沉青色长衫，并未佩戴任何面具，可一眼望过去，却只觉得那人的容貌宛若诶浮云遮盖，看得清，却记不住。

“小白，好久不见。”男人正在烹茶，并未回头，依旧看着面前的茶具，动作行云流水，颇有韵致。

白榆怔愣了一会，目光落在他衣袖之上的水纹上，“好久不见。”

“很意外？”男人转过头来，笑得风轻云淡，“原来向来处变不惊的白榆仙君也有这般错愕的时候。”

“你是到下界渡天劫的？”白榆往前走了几步，坐到了他的对面。

“也不算是，只是仙界委实无趣，我便去下界走了一遭，不曾想到居然会落成了邪道，还险些回不来，倒是要多谢你那碗血了。”男人替自己和白榆倒了茶，修长的手端起茶盏，“我只是不曾想到，真的会是你。”

白榆一哂，“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自然不能和你来去自如的比。”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青沉？还是，沉渊仙君？”

沉渊闷笑了起来，“你反应倒是很快，怎么看出来是我的。”

“一个曾经的天宫天将，总该记得着仙界有多少，不能得罪的人。”白榆抬手取下面具，“沉渊仙君从不轻易将面貌示人，但修为高深莫测，辈分又大，仙界谁也不敢得罪您，自然，白宸也不敢。”

这回沉渊笑得更开怀了，“可小白你，听起来一点都不怕得罪我。”

白榆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只觉得甘洌非常，“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白榆如今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仙而已。”

沉渊盯着白榆额心的神印有些出神，闻言只是扣了扣紫檀木几，“小白，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找我。”

“那白榆就多谢沉渊仙君了。”白榆并不想拒绝，如今她在仙界势单力薄，没有多少根基，更何况沉渊的辈分，就连天帝都要给他一个面子，关键时候，这个人情会很有用。

“你从前从来不愿意和任何人有任何瓜葛，如今倒是转了性了。”

“我早就说了，如今的白榆，不过是一个小仙而已。”白榆淡然一笑，带着些自嘲意味。

沉渊放下茶盏，“白榆，你比曦华，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而现在的你，也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白榆抬起头，因为沉渊的遮蔽法术，让她无法看清他此刻的面部表情。

“天刑斧，在你手里？”

茶盏放在木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白发青年黑沉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意外，接着慢慢隐没，恢复了常年的清冷淡漠，“西方之神，又不是天刑之神，天刑斧，自然不会认曦华。”

沉渊闻言，放声大笑，“白榆，从下界回来之后，你可真是变聪明了许多，我喜欢你现在的性子。”

从茶室出来之后，白榆已经又带上了粗银面具，走得时候步伐却比来的时候还要轻快许多。

宵行察觉到了白榆的好心情，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好像很开心？”

白榆声音雀跃，“自然是开心极了，我们总算有钱了，在仙界行走也就方便了。”

从前的白榆从未关心过钱的事，在灵界，有宗门俸禄和生母遗产，再加上还有一个除了天材地宝一无所有的师父和拼命赚钱的师兄，兜里就没少过零花，不曾想到了仙界居然也操心起了生计。

宵行忍笑，“早知道师妹这般好哄，我一定早早就挣了钱，让你天天都这么开心。”

白榆心情很好，便打算带宵行看一看仙界风俗人情，可惜两个人刚刚出了天武之境，就看到了一个人。

男人一身白衣，气度沉静，垂眸凝神之时不怒自威，抬眼看见出来的人的时候，却又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润脸色。

白宸看着眼前戴着古怪狰狞的面具，做男子打扮的人，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小白……”

白榆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已经扯上了宵行腰间的衣服，“师兄，我们赶紧回去吧。”

宵行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应道，“好。”

天帝要是想拦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白宸知道，倘若他拦住了白榆，以白榆的性子，只怕会动手。

“小白，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养了你一万年，那不成比不上灵界那五百年？”白宸看着白榆绕过自己，语速更加急促，“我自问，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当真不愿意再认我这个哥哥？”

白榆脚步一顿，“那今日小仙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天帝大人，从曦华当着你们天宫所有人的面，将我推下诛仙井后，你口中的小白，就已经死在了诛仙井了，不是吗？”

“我在诛仙井受千刀万剐，只能拼命保住自己的神魂，逃窜到下界的时候，你当真寻不到我吗？”

她抬眼，直直看向了眼前依旧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天帝，“只要你第一时间招魂，我会回不来吗？白宸，想要我死，却又不想撕掉你好人的假面，等我回来又想要让我毫无芥蒂地回到你身边，天底下没有那么划算的买卖。”

“小白，你听我解释，当时刚刚结束战事，我是天帝……我需要保全大局。”白宸眼神沉痛。

“我为仙宫卖命那么多年，又被曦华打下诛仙井，让曦华对天宫有了亏欠，不敢对你的决议有什么置喙，想必已经还清了你的养育之恩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白宸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白榆，你敢说这话？只要我不再瞒住你回仙界的消息，曦华只要透一个意思，你从前得罪过的人，都会上门截杀你，谁能护得住你！”

“是你这个从下界飞升上来的师兄？还是地底下那个不能见光的鬼帝？还是天生就是个老好人的青桓上神？白榆，你也太天真了！”

因为激动，白宸脖颈之上的青筋尽数突出，显露在外，他愤怒地看着眼前的瘦挑青年，却发现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目光始终冷淡，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白宸，我为什么有那么多仇家？因为那些人，是你让我杀的啊！从前的小白，愿意为养育她长大的阿兄，做一把不近人情的刀。但现在从下界飞升的白榆，不会了。”

白榆说完吐出了一口浊气，抬起下巴，面具之下的笑容讥诮无比，“只盼你如今坐在高堂上还能扮演一个宽和的天帝，还能有一个丝毫不惧怕得罪人的仙官，为你办黑脸！”

白榆第一次发现原来白宸居然还在为自己凌昭交好的事耿耿于怀，甚至拿自己的仇家说事。

“我和鬼帝相交，也并非贪图冥界的支持，我对权力，但凡有半分觊觎，我就不会有那么多仇家，做我的朋友，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真心，而你，从来不懂真心为何物。”

“打败她，不相为谋。小仙言尽于此，请天帝恕我先行一步。”她敷衍地一拱手，转身拉着宵行用了最快的速度离开。

白宸被白榆一连串的话击中，愣在了原地，眼睁睁呢个看着两人离开。

良久，他以手覆面，长长出了一口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哈哈哈，白榆啊，白榆，我倒要看看，桥断了，你如何能走下去。“

白宸抬起脸来，深邃的眼眸凶光必露，“果然是长大了，叛逆了，不吃点苦头，又怎么会知道阿兄对你又多好呢。”

他轻声呢喃着，远方的浮云次相叠，风烟袅袅。

【作者题外话】：青沉：没想到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