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阵,上古失传已久的阵法之一。
雷火层层叠叠地降下,宛若天上下起了瓢泼般的火瀑,被白榆锁在阵中的凶徒竭力试图削砍面前的火瀑,却让雷火越来越旺。
而原本不惧水火的法衣,却意外地滚上了诡异的淡金色火焰,将他的衣服不断腐蚀,皮肉也跟着发出噼啪声响,天仙的身体强度,却在这个火焰的攻势下显得不堪一击。
“这究竟是……什么……妖火?”凶徒不甘地怒吼。
恶虎面具小仙极淡漠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之中,“错了,这不是妖火,是星元圣火啊。”
源自星辰之力的圣火。
在混沌星海之中,能够发挥圣火的最大力量,周遭蕴含的星辰之力给白榆的丹火不断地加持,在她的地盘,无人能够扑面这个火焰。
火焰温度迅速提高,类似野兽一般的怒吼终于慢慢消失。
最终被白袍青年一个挥袖,很快连剩下的灰也消失在了混沌之中。
白榆走回防御阵中,手中还拿着刚刚顺手从凶徒身上撸下来的储物袋和储物戒,挑拣完有用的东西,抬手一把火将储物袋和储物戒烧掉,这才盘坐下来,闭目入定,复盘着刚刚的战斗。
原本空乏的仙力很快重新填满,额心的神印光芒大绽,周遭的星辰之力无声地汇入属于星辰的孩子的体内,助力着她的成长。
混沌星海之中,没有日夜交替,星河流转,不知时日。
等宵行从顿悟之中醒过来的时候,白榆装兽丹的储物袋中,已经有五十几颗内丹了。
“师兄拿着吧,你再吸收一颗内丹,应该就能进阶玄仙了,只是凶兽内丹戾气极重,师兄要小心。”
“无妨,尘念最喜欢这般重的戾气了。”
宵行接过那袋兽丹,并未客气,取出一颗兽丹就纳入了丹田之中,盘坐下来专心化解戾气吸纳力量。
赤黑的长剑悬在他的胸前,也在不断纳入戾气。
没过太久,宵行身上的修为就顺利突破至了玄仙,他意外地睁开双眼,“混沌星海没有天劫?”
“是,因为这里孕育着各种天道规则,这里不归天道管束。”白榆肯定了他的疑惑,“不过出去之后,应当会有一次九九天劫。”
宵行了然。
“我们往星海深处去吧。”
宵行这才发现即便白榆没有顿悟,身上的修为也已经逼近了玄仙,想来这些年没少和凶兽和凶徒战斗。
想要进入星海深处,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几乎是寸步难行。
几乎刚刚走出十里,前方的阻滞感就将宵行困在了原地。
白榆回过头去,就发现宵行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下青筋毕露,血液逆流,头部充血,却还在极力忍耐。
她折返回去,将他往后带离了些距离,心里十分歉疚,本来师兄飞升上来,是没必要跟着自己如此拼命的。
“师兄,抱歉,我太急于求成了。”
“你与我,何须说这种话。”宵行想使劲捏捏她那张实在不会说话的嘴,可目光落在白榆那张已经有不少缺口的面具上,伸出来的手还是放下了。
在混沌星海没有办法计算时间流逝,他不知道白榆究竟守着他和人拼过多少次,才让面具上留下了这么多伤痕。
面具本为坚硬又抗性极强的矿石炼制而成,还镌刻了防御阵,白榆的身法举世无双,即便是这样,她的面具上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还有些形变,周围多出了许多豁口。
星海浩瀚,或许一年半载都不可能遇上一个人,可白榆光兽丹就收了五十多个。
“我想要变强的心,和阿榆是一样的。”
他摸了摸白榆的头,心中一时晦涩难言。
到底为什么,白榆会被逼到如此境地呢。
在灵界之时,洪霸天为了创造一个灭世杀神,夺走她的仙骨,让她痛苦地活着,给了她一些温暖,再掐灭了那些火光,试图让她成为深渊。
在仙界,她的伴生石一出生就缺失,也未必是一件意外。
堂堂仙界最年轻最强大的仙君如今被迫与凶徒争抢地盘,躲避追杀,不见天日。
一切的一切,根源竟是因为她是天上地下,近万年来,唯一一个在混沌星海由星辰孕育的仙胎,身份尊贵。
倘若天赋和出身给她带来的都是灾难,那这些,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榆跟宵行相处了五六百年,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宵行内心的情绪波动,她像是宵行每一次安慰她那样,伸出一只手,只飞起来了一点点,刚好和他齐平,然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宵行被突然和自己一般高的师妹闹得一愣,等后脑勺传来抚摸感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白榆表达爱意从来很笨拙,不会说话,只会不动声色地付出。
比如每次回秀水镇她都会给长辈们带各处搜罗的天材地宝,比如她从前不动声色在神交和双修的时候渡给他星辰之力和仙灵之气,还有费劲了千辛万苦,从神殿的青铜鼎中取出来的混沌补天丹,转手就风轻云淡地给了他。
可无论哪些东西,却从没有这一刻这般笨拙的摸头,来得让宵行心动。
他一手握着白榆伸出来的胳膊,一手将她带入怀里。
仙界极大,却几乎没有他们两个人的容身之地,他们逃至世界的最边缘,在危机四伏的浩瀚星海里紧紧相拥,互为最后一块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