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田博想走。那人赶上一步:“我家里有件宝贝,您要不要去看看。”还神秘地说:“好东西不敢拿出来,怕碰了、丢了。”
赵田博:“不去了。都中午了,该回去吃饭了。”
那人:“不远,过了这条街,我就住在对面胡同里。”
赵田博想,既然是住家户,去看看也无妨。他犯迷糊了。就说:“行。”
那人:“您稍等等我,我收拾一下摊子。”
等那人收完摊,赵田博就跟着他去了。赵田博才打量起这个人,五十多岁的年纪,矮瘦,驼背,身上穿着件旧西服。他在前面推着车子,赵田博在后面跟着,进了胡同中一个小院。小院里住着三户人家,那人住靠西南角一间。里边是一般居家陈设。
那人给赵田博倒上一杯水,赵田博没喝,他这个人比较警惕,不用别人杯子喝水,在火车上,更不会接陌生人送上的东西。
那人蹲下身,从床底下一个纸盒中拿出了标有铜雀台字样的瓦砚。赵田博正在研究砚台,见了之后,特别亲切。他仔细地看着,越看越是一件真品。看字样和工艺应该是建安文化时期的物件。
那人:“您要是喜欢,就拿去。价格好说。”
赵田博着实喜欢:“你要多少钱?”
那人:“给十万吧。”
赵田博看着这砚台,据他掌握的市场价格,至少值15万元。
一时有些迟疑,不会是假的吧。仔细看,确实不是假的。
见赵田博有些犹豫,那人就说:“你也看到了,我是个残疾人,不是生活所迫,这个价格,我绝对不会卖。东西卖不出去,在我这里,就是个废品。这又不能吃,不能喝。我把它出手,好过日子。”
赵田博不敢贸然买。又不想找同行来看,因为他自己看得就是真品。让同行来看,即使自己持有了,也成了公开的秘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人:“我一直在这里住着,难道你怕我卖给你假货不成?如果你经人鉴定是假的,随时可以送回来。我又跑不了。”
赵田博就说:“我买了,八万吧。”
那人:“八万真不能卖。”
赵田博:“不能卖,你就留着吧。”
那人可怜兮兮地,一咬牙:“卖给你了。谁让我穷呢。”
说着,就把砚台向床底下的纸盒中一放,又拿了出来,我还是给你包包吧,别在路上碰坏了。就要顺手拿起一张报纸要包。赵田博:“拿过来,我放在背包中就行。”他打眼一看,就放进背包里。
那人跟着赵田博到银行提了钱。各自走了。
赵田博顾不上吃饭,找了个行家给鉴定一下。人家说:“是假的。”
赵田博:“怎么会是假的呢。我看了老半天,假不了啊。”
赵田博又仔细看了看,字样与当初看的有些微区别。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书籍,对照,果然是假的。赵田博惊出一身冷汗,都没跟人道别,就向那人的住处赶去。
到了住处,看到里边没人,日常用的衣服之类的都拿走了。他又转向旧货市场,跑了一圈,没见那人的影子。他不甘心,又折回那人的住处,坐在门口等。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到那人的影子。
这时,邻居下斑回来,忍不住好奇,就走过来问赵田博:“你过来找人?”
赵田博:“是找人。就那个住在这里,瘦小、驼背的那一个。”
“是瘦小,但不驼背。没在家?”说着,邻居走了进去。
“不对啊,看样是走了。他自己的东西都搬走了。”
“这不是他的房子。”
“不是。他租得我的,刚租了三天,还没签合同呢。他给我预付了一个月的房租。”
赵田博:“他是哪里的,有身份信息吗。”
“我也不知道。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赵田博想起那人和自己交谈时,说着一口普通话。他知道自己被骗了。
赵田博搞不懂,自己明明看的是真品,怎么就变成假的呢。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就在那人把砚台向床底下一放一拿下,把真品与赝品调包了。他没想到,盒子里放着两块瓦砚。
当那人第二次交给他时,他只是概略一看,看起来与第一次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一阵懊恼涌上心头,赵田博投了警。没有任何身份信息,警察答应看一看沿途的监控,看哪个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最后,查到那人坐上一辆出租车。找到出租车司机,出租车司机说:“那人让把他送到了马林水库边。”
警察找到马林水库那人下车的位置,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周围又没有监控,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警察给赵田博打电话:“等我们有了新消息,就告诉你。”
赵田博放下电话,怅然若失地坐在椅子上,他想起大学校友、学文物鉴定与保护专业的厉业成听说他在做古玩生意,对他的忠告:“你干脆算了吧。”
一个专家也曾告诉过他:玩古玩就像抓彩票,想捡个漏概率太低了。
但赵田博太急功近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