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娘子,您的信。”
杜若正在忽喜忽忧,思绪万千的时候,红叶突然又送过来一封信。
“谁送的?”她不解地发问。
红叶凑到她耳边,悄声回道:“是妙香。”
“妙香?”杜若更不解了。
她和妙香去青龙寺游玩那日,约好了,端午节过后,她们一起去兰池打猎,现在时间还没到呢,妙香怎么突然来信了,难道她遇上麻烦了?
杜若想到这里,急忙拆开信,看了几行,她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她一页页慢慢翻过去,看完以后,把两封信放在书案上,左看看,右看看,有些哭笑不得。
妙香的信上,同样盘点了一下长安各处好玩的地方,还细心地帮她列了张表,把这些地方由近及远罗列了出来,这些地方该怎么去,有什么特色,需要注意什么,都一一标明了,堪称一份极其详尽的长安游玩计划。
有些地方大家都知道,还有些地方,杜若听都没听说过,妙香也一一列出来。
有了这张表,她不用花什么心思,只要按照这张表,把这些地方一个个玩过来,就行了。
亓宣和妙香,这可真是想到一起去了。
要夸他俩心有灵犀一点通吗?连这种事,都能想到一块儿。
只不过,有些人啊,旁的事他都能想到,却为何特别笨呢?
杜若托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会儿,才提起笔,给他们二人分别回了信。
亓宣那里,答应和他一起去城外看看,妙香那里,则是好一番感谢。
太子接到了她的回信,就开始发愁,该怎么防备不知情的人撞上来,拆穿他的身份。
在毬场或者某些地方见杜若,他可以让人事先清场,保证没有闲杂人等突然冒出来坏事。但是去云门乡,那里有不少人见过他,知道他是太子,他明晃晃出现在那里,难免会有意外。
该怎么做,让熟人见了他,都认不出来呢。
太子认真思索,突然想起他上次戴的斗笠,马上让人去准备东西。
五月初四,太子带着几名亲近的侍卫,去安兴坊接杜若。
到了约定的时辰,杜若带着人出了府,看到他们这身打扮,一时不敢上前相认。
亓宣他们几人,今日一色的玄衣,头上个个戴着顶斗笠,服色类似,打扮也类似,他们这么一穿,很难认得出来谁是谁。
“阿宣,要不我也回府去,换了玄衣?”杜若看到这一幕,眼前一亮,觉得他们打扮得这么齐整,很有趣,而她带的人,服色不一致,打扮也不一致,显然破坏了队伍的齐整。
“不用换,你们的服色也很类似,戴上斗笠就行。”太子递给杜若一个斗笠。
其他人也把手里的斗笠递给杜若带的人。
杜若接过斗笠,四下看了看,她带的人,服色近乎青色,她把斗笠戴上,其他人也戴上,队伍就变成了一队玄色,一队青色,两队打扮齐整的骑手了。
“阿宣,你怎么想出来的,这个主意太好玩了。”杜若夸他。
亓宣在其他事上,很聪明,就是在有些事上,有点笨。
“我怕日头太晒,才让大家都戴上斗笠。快入夏了,日头太烈,在外面玩,不戴斗笠,会晒黑吧。”太子认真找了个理由,打发杜若,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承认,他是怕被人撞见,才这么打扮。
“现在天还早,日头还行,下午是有点晒。你不觉得这么打扮很好玩吗?”杜若觉得这事的重点是好玩。
“好玩吗?还行吧。”太子点头,“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好。”
一行人上了马,出了通化门,沿着官道一路往东,往十里铺而去。官道上五里一短亭,十里一长亭,供来往行人避雨休憩。
十里铺在浐桥以西,是个十里长亭,过了浐水,再往东十里,有一亭名灞亭,此地长安有名,天下也闻名,长安人送别东去的亲朋好友,灞桥折柳,依依惜别,就是在此处。
太子他们,今日要去云门乡,并不是去灞桥。
他们骑着马,一路奔驰,过了第一个十里长亭,又过了浐桥,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见宽敞的官道继续往东,官道两边却出现了乡间小道。有些小道往北去,有些则往南。云门乡在南边,所以他们就拐弯向南了。
“阿若,过了崇道乡,就是云门乡了。”太子介绍道。
“还远吗?”杜若问他。
“不远,大概十多里地吧。”
“好。”
众人在路上没有停留,一路驱马向前,到了云门乡。
云门乡西接浐水,东临灞水,太子的田庄在东边,靠近灞水。
“阿若,你看,这边靠近灞水,取水灌溉比较方便,我觉得你要这边的田地比较好。”太子领着杜若,直接到了他的田庄边上,指给杜若看。
杜若骑在马上,左右张望,发现这里特别热闹。
灞水里面,船只来来往往,灞水边上,行人络绎不绝。船也好,人也好,都在向一个地方汇聚。
“这些人都是在给太子的别院干活吗?”她好奇地问道。
太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几眼。
这里比他上次来巡查时,更加热闹了。
灞水里面,行驶的既有官船,也有民船,有些运送的是砖石木料,还有一些,运送的则是粮草果蔬。
这里在建造别院,聚集了一堆人,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一大笔开销,许多商人闻风而来,运送各种物资,搞得灞水里面,比渭水里面还要热闹。
“对,都是在给别院运东西。”太子点了点头。
“我可以去看看别院吗?”杜若问。
太子抬眼四顾,他们一行人,人人戴着斗笠,看上去一模一样,谁见了,都不可能认出他来,他用手压了压斗笠,很镇定地说道:“行啊。”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别院前。
此时,别院外面的沟渠挖得差不多了,围墙也打上了一部分,剩下没有沟渠也没围墙的地方,是运送物资的通道,特地留下来方便转运物资。
别院正在动工,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他们就从外面,远远看了下,只见里面一堆人,在搬运东西,许多砖石木料都已进场。
里面没什么可看,他们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灞水边上。
别院坐北朝南,正门在南,但是东西北也各有门。
东边靠近灞水边上,现在有两个码头,一个运送的是砖石木料,在南边,另外一个运送的则是粮草果蔬,在北边。
北边的码头,上来就是草市。
“阿宣,这边有个草市,我们去看看吧!”杜若看到此处有市集,提议去看看。
“行,去逛逛吧。我上次来看过,里面卖的东西,很有野趣。”太子没反对。
草市的街面不宽裕,人又多,众人下了马,顺着人流走过去。
太子上次来巡查的时候,草市上都是很简陋的摊棚,不过一月时间,此地就多了好几个茅草屋,可见陈知贤的本事。
陈知贤此人,并不是太子随便找来,配合太子演这场千金买马骨的戏。
今年是永泰十六年,此人善于经济之名还不显,过个几年,他靠着买卖香料,挣了一大笔钱,许多人会知道他的存在。
太子找到他,也不是纡尊降贵,请他来配合行事,而是和他打了个赌,赌的就是陈知贤可以不花他一文钱,就能帮他在灞水边上建起一个市集,市集上所有的商铺,全部都是二层砖瓦楼,赌期是两年,赌注是太子的荐书。
陈知贤想进户部,只要他赢了赌注,太子就举荐他入户部任职。
从摊棚,到茅草屋,再到二层砖瓦楼,短短两年时间,陈知贤能不能做到,太子也很好奇。毕竟,太子只听说过他靠买卖香料挣了钱,没听说过他还能做到这种事。
杜若看过了别院的工地,又看了看草市,发现亓宣的主意,很不错。
太子这个别院,恐怕要修个一年半载,她的庄子就在别院边上,庄子里种的蔬果,养的家畜,吃不掉,也可以往这边卖。
“阿宣,我觉得你说得没错,这里好,就这里吧。”她赞同亓宣的主意。
“行,我让人去打声招呼,让他们今天就把这事办了吧。”太子使了个眼色,自有人去知会司农寺。
他们在草市上找了家食肆,去用午膳。
到了下午,司农寺的人到了。
这一片田地,是司农寺管辖的王田,皇帝示意要听太子的,当然是太子说划哪里,就划哪里。
司农寺的人,到了地头,划定了界碑,出了文书,这份文书将被送到万年县衙入档,万年县会出一份田契给杜若,这片田地,就属于杜若了。
“杜小郎君!”司农寺来办事的主事,听旁人叫她杜小郎君,以为她是定远侯府派来办这事的,提醒她道,“田契万年县衙办好了,自会送去府上,不过有些事,我还须提醒小郎君一声,这是王田转为民田,这些田地上,原先就有佃户耕种,府上觉得哪里不好,要换佃户,必须提前三年知会他们,否则得补给他们一年口粮,才能换。”
“这是自然,多谢主事提醒。”杜若拱手道谢。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知道的人,恐怕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