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往事

莫言舟沿着漆黑的甬道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那个声音在前方若隐若现地指引着他。

“神君，救救我……神君，救救我……”

莫言舟原本是与祁连等人在一处的，他们掉落的地点也是一个山洞内。可就当他们开始寻找出去的路时，那个声音便出现了。

莫言舟以为所有人都可以听见这个声音，但是很快他发现，这个声音只有自己可以听到。他有一种预感，这声音便是他揭开尘封记忆之谜的关键。

所以他不顾众人的劝解，执意要去寻找声音所在的地方。

有水从洞顶滴落下来，却是有些温热的。莫言舟接住那水滴，却问道一股铁锈的味道。

这是血水。

“神君，救救我！救救我！”那声音忽然变得高亢尖利，像是万分紧迫。

莫言舟心中一紧，便奔跑起来。只是忽然脚下被石块所绊，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

“神君，你来了……”那声音似乎就在头顶之上，好像近在咫尺。

莫言舟抬起头，却发现山洞顶上贴着一张女人的脸。

与其说是脸，不如说只是一张皮，泛出灰败的颜色。眼睛鼻子已经看不清楚，但是女人的红唇却还水润饱满，鲜血从唇里一滴一滴地渗出来。

饶是经常斩妖除魔的莫言舟，也被吓得抖了一下。

那脸笑了，露出了被血沾染的牙齿。

“神君，百年不见，已经不认得我了么？”

之前的声音果然是透过这脸发出来的。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找我？”莫言舟问道。

“大概是我变化的样子太大了，神君竟然已经认不出我了吗？”那脸听起来好像有些委屈，“当日我助神君成事，神君说日后一定报偿。可是从此一别神君便不见踪影，只有我在这暗无天地的山洞里为日日等待神君的到来。”

莫言舟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我不记得了……”

那脸听后好像又黑了三分：“不记得了？我日日等待神君，神君却说不记得了？我为神君在这里受苦，神君却在世间逍遥快活？”

莫言舟起身，对着那脸拜了一拜道：“在下莫言舟，原本是瑶光派弟子。但因为记忆被封，所以前世的事情已经全部都不记得了。若当时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那脸忽然又笑了：“原是神君转世了，不过即使是转世，神君的风度与之前也是一样的。”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助我成了什么大事？”莫言舟又问道。

那脸好像带上了一些少女的羞赧：“妾身乃是天界王母宫殿里一名侍女望香，幸得神君垂怜。神君当时为了要诛杀血藤萝而烦恼，便派妾身将那血藤萝骗到诛仙台上，并说只要诛杀此妖，神君便可修为大增，也许可登天帝之位。”

“你说什么？果真是我要诛杀青萝？为什么？”莫言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女，并不知道神君的意图，只听说那血藤萝十分不祥，神君为了捉拿她，便与她虚与委蛇，骗得那妖要与神君私奔。不过神君是什么身份，怎么会与她有什么结果，不过是为了诛杀她罢了。”那脸出言恶毒，让人心里不禁有些厌恶。

莫言舟心神纷乱，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

那脸见莫言舟不说话，便又问道：“所以神君，那个血藤萝被诛杀了吗？你是不是大事已成，是不是要娶我回家了？”

莫言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又问道：“那你在这里可有我封存的记忆？”

“妾身怎么会有神君的记忆呢？不过倒是有一些妾身自己的记忆，妾身这百年来独自一人苦守此处，只靠这一些记忆聊以慰藉，神君不妨拿去看一看。”

说着，那脸轻轻一吹，从嘴中又吐出了一个蓝色圆球，在空中飘飘荡荡。

那圆球越来越大，最终笼罩住整个山洞，而圆球中间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几个人影。

莫言舟看到了，其中一个人是自己。穿着白色滚金边的神服，头戴镶珠金冠，嘴角却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像是在嘲讽着谁，那时的莫言舟还是东临帝君。

另一个人应该就是望春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一名少女，相貌清秀，有些怯生生的。

“望春，你可愿助我？”东临帝君问道。

“那是自然，妾身已经是帝君的人了。”望春羞涩却坚定的说。

“我要诛杀血藤萝，所以不免要与她做戏一番，现在她已经完全信任于我。等到明日子时，你到星河处交与她一个信物，她便相信与你，你把她引往诛仙台，到时我引九十九道天雷，她便再也不能活。”

“妾身明白。”望春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这血藤萝被杀我怕会引起妖界怒气不散，引发上古神器的震动。你替我下界守着昆仑杵，你是仙娥，血液里有灵气，可以帮我镇压住神器。”东临神君说完后左手变幻出一个珠钗为望春插上。

望春依靠在东临帝君胸膛上，看着东临帝君的左手上的伤疤，忧心的说：“这伤像是神衹所致，是与哪位帝君争吵了么？怎么伤的如此重？”

东临帝君清咳了一声道：“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争论，小事而已，不用担心。”

“这神衹留下的伤疤，即使是转世也不得消除，这怎么会是小事呢？”

画面再一转，望春便来到昆仑山内。她用刀子划破左手，用灵血滋养昆仑。

忽然昆仑墙壁内变得柔软如泥，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望春吸了进去。望春尖叫着，却无法挣脱，只剩下一张脸露在山洞顶端。

“神君，你可曾想起我了？”那脸幽幽地问道。

莫言舟骇得说不出话，他实在想象不出前世为神的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无耻之人。

怪不得青萝对他如此憎恨，这样一个禽兽小人，果然是应该被憎恨才对。

“我原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之人吗？”莫言舟轻轻地问道。

那脸连忙否认：“怎么会？神君是天界最为风光霁月之人，那日我有幸在聚仙大会上瞥得神君英姿后便茶饭不思，梦寐难忘。妾身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神君会在某一天真的找到我，并且临幸于我……我真的太幸福了……”

莫言舟简直听不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恶心至极。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莫言舟崩溃地跪倒在地。

“神君，你来这里不是要救我的么？”望春问道，“这百年来，望春过得很苦。”

莫言舟抬头望去，望春的身体早就被山洞吞噬，只剩下薄薄一张脸皮还贴在山洞顶上。

这样一个女子，为了前世的自己竟然受此折磨，莫言舟愧疚难当。

“我……如何才能救你呢？”莫言舟问道。

“只要神君把妾身从这山体里拉出来就可以了。”望春欢快地说，“妾身力气太小，总也不能把自己拉出来，久而久之，身体都没有感觉了。”

可望春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又如何将她拉出来呢。

莫言舟站起身，将手指咬破，以仙力对着山洞顶猛一挥散，血滴溅到望春的脸上，望春的灵魂便飘飘荡荡地掉落下来。

“你现在肉身不存，我将你灵魂解锢，带你到灵气充沛之地，你自行修炼，也许肉身可重塑。”

望春激动地望着莫言舟，眼含热泪道：“我就知道，不管多久，神君一定会来救我的。”

莫言舟伸出双手，结成十字，想要为望春输入仙力，但却听得望春一声惨叫。

“不！你不是东临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