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的话,都听明白了吗?”
盛晏青的话,听起来轻飘飘的,但是语调里,却夹杂着不容置喙。
显得整个人不怒自威,还颇有当家王爷的风范,何安澜就是看不见。
不然她肯定得是星星眼。
何安澜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盛晏青,以前只觉得他凶。
现在觉得,盛晏青仿佛学了变脸,跟刚才与她调笑的那个他,判若两人。
醉柳跟珠玉齐声应下,“是,王爷。”
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什么燕儿的交代,什么晏王妃的话,她们也就顾不上了。
眼前这个柔弱的可安姑娘,深得王爷欢心,才是她们该讨好的对象。
盛晏青这才松开何安澜的手,“都起来吧,扶她去看看隔壁屋子。”
现在他人在府里,可以带何安澜过去,也可以事事迁就她的不便。
可是,倘若盛晏青不在府里呢。
贺茹兰在晏王妃的位置上,坐的时间不长,手段倒是不错。
那些个丫鬟下人,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现在盛晏青在,就得先立规矩,他要看的,是这两丫鬟表现。
若是她们敢阳奉阴违,人前一套人后一套,那正好,趁机清一波闲人。
珠玉抬眼去看何安澜眼上的白色丝带,王爷这‘看看’,要让人怎么看?
醉柳倒是想也没想,起身就去扶何安澜,“可安姑娘,奴婢命唤醉柳。”
“以后就由我跟珠玉照顾您,您安心住在府上,有什么事喊我就成。”
一手轻轻地托着何安澜的手臂,另一手让她抓着自己,这样就不会没安全感。
醉柳姿势娴熟,是常年伺候人的模样。
珠玉心里暗暗懊恼,怎么让她抢了先。
何安澜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手摸,醉柳的手粗糙,掌心还有些茧子。
“谢谢你啊,醉柳。”她在醉柳的搀扶下,试探着,慢慢往门边走。
因为何安澜失明至今,几乎不曾自己走路,在屋里,不是躺就是睡。
出门全靠盛晏青抱,她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状态下,被人扶着走路。
珠玉把何安澜面前的障碍都弄走,“可安姑娘,有门槛,您注意抬脚。”
何安澜一步步都要试探,所以走得慢,盛晏青跟在后头,一声不吭。
院子里忙活的下人,看见了都纷纷行礼,他只是挥挥手,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珠玉道:“可安姑娘,再往前走一点,就到您的屋子了,离王爷的屋子很近。”
如果何安澜能看得见,那还真是她蹦跳着,没几下就能到的距离。
可现在看不见,这十几米的路,她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何安澜走到自己的屋子门口,珠玉已经早就打开了门,“可安姑娘,有门槛。”
走近了,何安澜便试探着跨了进去。
醉柳开始给她介绍屋里的布局,“屋里分两部分,中间以月门隔开……”
进门一个小厅,摆放茶几跟圆凳,墙上有画,角落有置物架,桌子上有花瓶。
何安澜一进门,就闻到淡淡的花香。
月门就是一个圆形的拱门,上面挂了帘子,帘内便是她的卧房。
床是红木架子床,上面挂了粉色的幔帐,床上的被子枕头全是新的。
床头靠着墙,另一边放着面盆架。
床尾摆了衣橱跟梳妆台,梳妆台靠窗,一打开便能看见院子里的花。
醉柳介绍完了,珠玉一句都没插上嘴。
她只好动手去干别的活,“可安姑娘,您包袱里的衣物首饰,珠玉帮你整理归类吧。”
何安澜的包袱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想起自己的话本子。
她说:“别动,放着我自己来。”
拍马屁讨好人赶不上,怎么连收拾都不给动了,珠玉为难地看向王爷。
盛晏青出声道:“让丫鬟给你收拾。”
九公主都看不见了,还不让人伺候,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何安澜没反驳他,只是松开醉柳的手,“我自己走走看。”
这是她的屋子了,未来一两个月都可能住在这里,所以要熟悉一下。
何安澜什么也没扶着,什么也没碰着,就自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醉柳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提醒:“可安姑娘,左边有张圆凳……”
左边,那何安澜就稍稍往右了点。
没一会,醉柳又说:“可安姑娘,前面是月门,要往左边点,不然容易撞上。”
往左边点,何安澜稍稍往左,安全地通过了月门,走到了床边。
何安澜摸着床沿,慢慢坐下去。
她的手,在被单上摸来摸去,是上好的材质,晏王府不差钱。
何安澜穿越过来,已经半年之久,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有单独的屋子,有自己的床,没有盛晏青,太好了,终于是她自己一个人了。
何安澜心里的兴奋,慢慢扩大,她往后一仰,直直撞床上去,‘咚’。
珠玉在床尾给她整理衣服,被吓一跳。
盛晏青倒是微不可见地勾起唇角,这傻姑娘,然后见她在床上来回滚动。
醉柳站在旁边,没看明白,但是不敢问。
盛晏青站在小厅里,出声制止何安澜的动作,“别滚了,这是你的床。”
只有盛晏青,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不就是能摆脱他了吗。
可是何安澜看不见,跑不了,他不担心。
何安澜停下来,上半身呈大字型,趴在床上,还是舒服地蹭了蹭。
盛晏青今晚不能粘着她了,是不是就得跟他的王妃同床共枕了?
想到这里,何安澜突然沉默了一下。
人家是正经的夫妻,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不睡一起才不正常呢。
而盛晏青,又不是何安澜什么人,她没道理吃这种飞醋。
醉柳见她一动不动,有些疑惑,连珠玉手里的动作都放缓了。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是没看懂。
盛晏青兀自落坐在茶几旁,然后自己倒了杯茶,“醉柳,明日去请羽衣阁的大师傅过府,给她做几身新衣裳。”
过了重阳就是年,他得赶紧让人,先给何安澜做几身冬衣。
今年过年,她肯定是得留在这儿的。
醉柳应声,何安澜却突然翻身坐起来,“王爷,不必了,我有衣服穿。”
路上盛晏青已经买了不少,她又没有分身术,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