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潜浮,苏家佳一行人登上小岛的灯塔,远眺海天一色,暮色四合。
太阳落入海平线另一边,众人才恋恋不舍离开,与吕景川和菠萝汇合。
垂钓达人吕景川收获颇丰,桶里的螃蟹越狱成功,爬到菠萝脚边时,她还沉浸在黑甜乡。
“菠萝睡了整整一天?”尹清鹤惊讶。
传说中的第五位固定mc、姜pd的声音传来,吐槽道:“她有了新的人设:觉主。”
“教主?”
“睡觉的觉。”姜劲柔掂掂兜里的尖叫鸡,忍着没把菠萝叫醒,看看她到底能破几小时记录。
瞥见尤树和孟晴在聊天,下午两人嬉闹一幕浮上心头,姜劲柔脸颊忍不住发烫。
尤树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突然都有了存在感。
他好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嘤嘤撒娇的小男孩了。
有水母被海水冲上沙滩,尹清鹤好奇,伸手就想抓一只起来。
“小心,别碰!水母有毒!”尤树眼尖,出声制止。
“嘶”尹清鹤手指已经碰到水母的触须,闻言把水母甩了出去,没想到还是被蜇了一下。
姜劲柔一拍额头,这些家伙怎么一点儿安全意识都没有。
水母带有毒钩,触手和身体上布满一种刺丝囊,用于捕捉和征服猎物。刺伤皮肤后会又痛又痒。
尹清鹤经纪人最着急,“伤到哪儿了?谁有尿?”
据闻被水母刺伤后,最广为流传的民间方法就是用尿液冲洗伤口。
“我没事啊,没伤到皮肤。”尹清鹤一听到尿液就头疼。
孟晴轻声道,“你是不是看了《老友记》啊。”
姜劲柔也这么想,尹清鹤经纪人难道看了莫妮卡被水母蜇伤那集,同伴们建议在伤口上撒尿治疗。
尤树上前察看尹清鹤的手指,“水母蜇伤并不致命,一般造成疼痛和皮疹,不能用淡水冲洗。淡水会破坏刺细胞的酸碱平衡,释放出更多毒素。尿液的盐分浓度太低,就近用海水是最便捷的方法。”
“有修眉刀吗?”吕景川出声,“先把刺挑出来。”
孟晴从贴身包里递来一把,尤树小心地刮去皮肤表面蜇刺,再用海水冲洗伤口进行紧急处理。
挑去刺后,除了有些发麻,尹清鹤没有别的症状。就地等待观察了十分钟,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多亏尤树有经验。”苏家佳肯定道。
菠萝悠悠转醒,伸懒腰,问大伙儿,“你们围一圈儿在干嘛呢?准备吃午饭了吗?”
姜pd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现在起来,或许能赶得上晚餐自助餐。”
“哈???你们都不吃午餐吗?”
“妹妹,醒醒,天都黑了。”苏家佳掩嘴笑。
“天啊!”菠萝心虚虚,望向经纪人,“我就说了,请懵pd多安排些事情让我们做,我绝对服从。”
苏家佳来不及捂她的嘴,姜劲柔已经笑吟吟应好,“没问题,保证军事化管理。下期开始,让大家每一秒行程都有极大的成就感。”
菠萝一脸苦笑,“姜pd威武!我又可以了!”
刚刚还是懵pd,现在就是姜pd,吕景川看向姜劲柔,女人眼神带着果决,视线和嘴角弧度总是恰到好处,她心里在想什么呢?他很好奇。
看来谜底只能等到两周后的拍摄才能揭开了。
回程途中,菠萝一直为睡了一整天而不好意思。精神头养足了,她开始积极营业,临时开了场直播,为这期特辑预热。
“蜜儿们,宝贝们,晚上好。”菠萝跟粉丝菠萝蜜们热情打招呼。
“给你们看看传说中的懵pd,”菠萝拉过姜劲柔,狭小的屏幕上多了一张戴着草帽和口罩的脸。菠萝加了特效滤镜,姜劲柔帽顶上有两根软乎乎的兔子耳朵,配上不知发生什么的眼神,看起来又萌又可爱。
姜劲柔直接面对直播镜头有些不自在,为了自己的亲生节目又不得不豁出去,朝摄像头挥挥手,“蜜粉们好,敬请锁定《盛夏光年》直播放送,谢谢。”
说完迅速将脑袋后撤,问菠萝,“我这么说可以吧?”
菠萝笑得前仰后合,姜劲柔才发现镜头一直对着她,屏幕里弹过无数条【哈哈哈哈懵pd好可爱节目组今天做人了吗?】
姜pd很配合地回答:“你们看节目就知道了,谁也不知道莫得感情的姜pd下一秒要搞什么事情。”
粉丝们热闹成一片,屏幕上打赏不断。姜劲柔把主战场交回给菠萝,自媒体流量这套法则,她玩得更熟练。
出了码头,菠萝还在跟姜劲柔保证下一期肯定鞠躬尽瘁。
“鞠躬尽瘁形容为祖国为人民勇于奉献自己的一切精神的人。”姜劲柔与她挥手道别。
明星们的保姆车一辆接一辆驶来,经过自行车险情后,吕景川想挽救一下自己在姜劲柔心中的形象,“劲柔,我送你们回去?”
尤树发现唯独吕景川会直接称呼姜劲柔的名字,苏家佳与他咖位相当,她每次都很认真称呼姜劲柔为“姜pd”。吕景川这是预备套什么近乎呢?
“小柔。”尤树出声,反正关闭了摄像机,周围只有海城电视台的人。
他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明天我打算回去看望外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姜劲柔愣了愣,点点头,随即跟吕景川道,“谢谢川哥,我还有别的事。辛苦啦,下次见。”
“嗯。”吕景川颔首,看一眼尤树。关上车窗,保姆车一溜烟驶出停车场。
“小柔,你可不可以蹭我的车回家?”这两天一夜发生太多事,尤树心情忐忑。若是姜劲柔能看到,他都想摇尾巴了(如果他有的话)。
姜劲柔用力揉一把尤树脑袋,秀眉一挑,“你自己开车回宿舍吧,我跟大家先回台里。明天约。”
忽然回到车水马龙的国际大都市,尤树没立刻适应过来。
车窗外闪过钢筋森林的一角,似乎天没那么蓝了,一下子被雾霾遮住。
原本听了几天大海的白噪音,心灵得到深度净化,连情绪都平和许多。
他拍了《百万富翁》和《盛夏光年》,发现户外录节目比室内辛苦多了,单说天气,冬冷夏热,他的小柔这些年是怎么克服过来的呢?
他从未听姜劲柔抱怨过,连她的社交小号也从没埋怨过工作辛苦。
想到工作,尤树方向盘一转,绕去了另一道路口。
晚上思疆实验室里还亮着灯,康惟深独自在看数据,见到突然出现的尤树,很吃惊,“你不是明早才回来么?”
“芯片验证结果如何?”尤树问。
自研芯片开发难度很大,他知道这两个月来项目组都处在一个艰难的摸索期。
“不太理想。”康惟深调出数据。
“这个季度,让新版本多进组测试。”
项目不能停,一边研发,一边调试机器进行测试。尤树随手抽过一张空白a4纸,列了张表格,把接下来的项目计划精确到了以小时为单位。
走出公司,下起了雨。远方天际还打着雷闪着电。尤树庆幸去南考斯岛那几天,风和日丽。
姜劲柔开心吗?
“我很开心。”转瞬即逝的一句话,像风一样在他耳际一划而过。
尤树想起自己抱着她原地转圈时,姜劲柔紧紧贴着他,那几个字落在他心上。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不敢轻易张口,生怕心会跑出来。直到他把她放下地,两人的手还紧紧扣在一起。
博主“四十个冬天”终于更新,只有两个单词:【littlestar。】
配图是南考斯岛的夜和海面,还有一截吉他的剪影。
尤树轻笑一声,难道南考斯岛之行,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有那首歌吗?她的珍珠耳环、天上的月亮、怀里的心跳它们难道不激动吗?
这一夜尤树睡得不踏实。
他梦见南考斯岛浮浮沉沉的海水、一望无际的山坡,还有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姜劲柔与他相偎,宛如靠拢的藤蔓,磨蹭着、纠搓着,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姜劲柔说自己很开心,他张口堵住她的话。这个吻前所未有的狠戾,一寸寸占据疆土,最后辗转成一缕厚重的叹息。面对心爱的女人,他想臣服、想乞怜、想占有可他毫无章法,只能用最原始的献祭代替所有语言。
尤树发出一声闷哼,猛地睁眼。荒唐的梦境忽而化成无数只白色的蝴蝶,扑棱着翅膀,飞往无尽黑暗。
肌肤湿腻难耐,他翻身下床,直奔浴室。
花洒喷出的水声划破静谧的空间,有一瞬尤树以为听到了海的声音。
水蒸气浮起,他支离破碎的情绪和欲念才能藏匿其中。
镜子里的男人,光影和流水在小麦色的肌肤上流转。水滴顺着发丝滴下,像是化水的冰棱。他想起梦中的姜劲柔软得快要融化。
他买了姜劲柔同款的洗发水,每次洗完吹发时总忍不住闻一闻,发现和姜劲柔发丝里的味道不一样。这虚无的气息,并不能填补心中的空缺。
空气里有挥之不去的荷尔蒙,像被敲碎的月亮,旖旎,美好。
尤树一拳落在洗手台的大理石上,像是宣泄情绪,也像是发泄愤怒,似乎那个镜面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胆怯和阴暗。
天还没亮,窗外天空是青灰色的,又下起雨了。
尤树重新打开水闸,仿佛拉开淅淅沥沥的雨幕,让自己坠进被大雨浇灌的世界里。
想着傍晚海边温柔的风,姜劲柔肩膀俏皮翘起的发尾,倒映夕阳的眼眸,视线落在他身上,烘得他暖暖的。
尤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水沿着指尖滴落。
再睁眼,会是个好天气。他想。
再大的雨,也终究会停。
尤树,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