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夏做完作业,转头听听妈妈那边没动静,像做贼似的在自己一摞复习资料的最下面抽出一个包了书皮的笔记本,在密码锁处输入920,那是自己转学到漫樱的日期。
她打开笔记本,每一页密密麻麻的记录着自己的心情和小秘密,如果没有这个本子她会发疯的。
她在新的一页写下新的一章:
2006年12月6日,晴。
沈墨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柚子茶,今天又买了给我,可气的是赵卓顔也有,不是自己独享。但我依然很开心,因为沈墨对待赵卓顔和我的眼神不一样,对她像是妹妹,而对我却是平等的。
我真的很心疼他,他总是看向窗外,那个背影好孤单,真想从背后抱住他,给他安慰和温暖。
天啊,我这是疯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总会偷偷的看向他。鞠小红总以为我在看她,对我笑,我也只能傻傻的对她笑,没办法,谁让自己矫情的要换座位嘛!
不过倒是有个办法,下周换座位的时候,我就可以坐窗户边,而他就可以坐我的右手边,想想都美。可我不能自私,我总感觉他在看着窗外想着某个人,也许是妈妈吧!他和我一样可怜!
今天送给他一首什么诗呢?有了: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不知道他喜不喜……
安初夏听到母亲房里出现争吵的声音,慌张的合上笔记本,拨乱密码,胡乱塞进复习资料里。
左右看看没破绽就走到母亲的房门口,敲了两下门,但母亲没有理她,依旧在和谁对骂,安初夏赶紧拧开房门,进去一看,母亲安雅拿着电话,穿着睡衣,赤着双脚如同困兽一般在地上转圈。
“……我不管,你们答应我的……我冷静,我怎么冷静,这次带团演出,明明是我,我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却告诉我换人了……我身体很好,我再说一遍我身体很好……”
安雅已经歇斯底里的冲着电话喊起来,如同一个疯子,安初夏立刻跑到床头柜,把药倒出两粒,拿了水杯给母亲喝药。
安雅激动的扔了电话,又推了一把安初夏,安初夏磕在了床角,立刻疼得皱起眉头,水也撒了一身。
母亲安雅只是在疯狂的骂着:“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为什么留不住杨俊毅的心,害的我被抛弃,被人笑话,现在连单位的领导都不待见我,我做错了什么,让老天这么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忽然发疯一般的对安初夏拳打脚踢,安初夏哭着喊着妈妈,但安雅已经丧失了理智,不断撕扯着安初夏的头发。
20分钟后安雅终于没了力气,清醒过来,看到哭成泪人的安初夏,还有地上扯下来的头发,安雅后悔的一下又一下的打着自己的脸。
安初夏尖叫着冲上去,抓住母亲的手让她不要自残。
“夏夏,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怎么变成这样了,单位领导说的对,妈妈病了,我真的想死啊,夏夏,我舍不得你,妈妈怎么办啊?”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安初夏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三年前爸爸有了外遇,妈妈就不对劲了,平时看着没什么,一旦受到刺激,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医生说是重度抑郁症,要疗养治疗,母亲把医生骂个狗血淋头。
就因为发现爸爸杨俊毅偷着看安初夏,安雅就给女儿换了两所中学,漫樱是第三所,还用刀逼着安初夏发誓,不准她见那个负心汉,也不让自己女儿和男同学讲话。
每一天上学是安初夏最快乐的时光,因为可以无忧无虑的学习,还可以见到那个想见的人。
而晚上回家,就是噩梦的开始,她要不停祈祷母亲不要受刺激,因为母亲一发病,受伤的不是母亲,就是自己。
第二天,沈墨看到戴着帽子的安初夏,看到了她发青的眼角,一早上他都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放学,他直接走到收拾书包的安初夏身边,说了句:“跟我来。”就出了教室。
安初夏背上书包,咬咬牙跟了上去,沈墨没看后面,知道对方会跟上来。他爬上楼顶,楼顶是一个小型的花园,早晨会有很多学生上来晨读,此时放学,学生们要么回家,要么去食堂吃饭。
沈墨看了一圈没人,走到低着头忐忑不安的安初夏身前,摘下她的帽子,安初夏惊叫一声,用双手遮住头发,沈墨还是看到了头发被拔掉的地方。
沈墨又心疼又愤怒。
安初夏低垂着目光不看他,清冷的说道:“帽子还我,我要回家了。”
沈墨看着眼前单薄倔强的女孩,怒声道:“你妈妈干的?”
安初夏一把夺过帽子,慌乱的戴在头上,转过身,不看沈墨。
沈墨生气了,一把把她转过来,只听见安初夏一声倒吸气的声音。沈墨把她的袖子捋上去,安初夏挣扎,沈墨咬着牙吼道:“别乱动!”
沈墨目呲牙咧的看着白生生的胳膊上数道青紫的印子,咬牙低声咆哮道:“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求助。”
安初夏双目噙满了泪水,反问道:“给谁说,向谁求助,报警让警察来抓她吗?她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的母亲,即使自己的命给她又能算什么。”
终于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安初夏迅速擦掉,眼泪又流下来,安初夏非常生气自己的软弱,一遍又一遍擦着眼泪。
这个动作刺痛了沈墨的心,他一把把这个倔强的姑娘搂进怀里,安初夏挣扎,拍他的背,之前只是掉眼泪一声没哭的姑娘,终于崩溃大哭。
沈墨咬着牙头仰起,不让眼泪掉下来。
安初夏泣不成声的说道:“沈墨,求你了,别管我,我可以的,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办,我以后可怎么办。”
安初夏已经哭的没了声音,浑身不停的发着抖。
“安初夏,我能帮你,以后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别一个人死撑,你才17岁,撑不住的。”
安初夏哭过之后,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回了家。
沈墨在楼顶坐了很久,他不明白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进入天堂而在人间这座炼狱的一次修炼。
生是一次偶然,死是一次必然。一个人活的再好再久,也是活一天少一天,上天为什么总是冷眼看人间的沧桑,不给窒息的人一口喘息的机会。
潘斌的到来打断了沈墨的胡思乱想,他乐呵呵的说:“快吃,有鸡腿,虽然你总是对我冷言冷语,但我心宽体胖不计较。”
沈墨不言不语的接过餐盒,低头吃起来。
崔正浩兴奋的说:“我又想到了一款裙摆的做法。”
朴童厌恶的说:“你干脆搬出去和徐青曼去住,可以每时每刻给她想创意。”
崔正浩扭捏的说:“我们还小!”
潘斌嫌弃的说:“滚滚滚,看你猥琐的样子,真想揍你。”
崔正浩不可一世的反怼:“你们这是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朴童看了一眼潘斌,说道:“凑他!”
两个人抱住崔正浩吱哩哇啦的乱叫。
沈墨吃着饭菜,看着朋友们的胡闹。
人间不值得,我又能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