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的厨艺十分精湛,大锅炖大鹅里,团子最喜欢的不是大鹅,而是里头的配菜,各种团子叫不上名字的配菜,软软烂烂,团子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饭后,团子摸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坐在小板凳上,任由大师姐给自己揉肚子,美其名曰,消食。
“我们小梨梨真可爱,来,让大师姐亲一个。”沈清秋眼中带笑,一把搂住团子,亲亲团子的脸蛋。
沈清秋幸福的眯着眼睛,又回味了一下那只大鹅,她挠了挠头,“天衍宗何时养了那么个呆头鹅?”
该说不说,味道是真不错。
“…是佛子养的。”
容与坐在一旁,接了这茬。
沈清秋瞪大了眼眸,又想起自己的四师弟同那佛子的恩恩怨怨,说来,四师弟也是有些叛逆在身上的。
“不过…那大鹅还未开灵智吧?”沈清秋心有余悸,她可不吃开灵智的活物啊。
造孽啊。
“嗯。”顾星泽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又瞥了眼揉着小肚子的锦梨。
少年扯了扯唇,抬起手,冲着锦梨勾勾手指,团子有些愣,却还是乖巧的跑过去。
“吃撑了?肚子难不难受?”
“不难受,笨笨师兄做的大鹅好好吃,里面的菜菜也好好吃呀。”
团子眼神亮晶晶,又擦擦嘴角的口水。
被她这小模样逗乐,顾星泽又后知后觉,发现团子对楚珩的称呼似乎很是贴切。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想到什么?这是叶长老送来的瓜果,这一盘是甜的,这盘则是酸的。”
楚珩端来瓜果,又幽幽的看着顾星泽,后者又阖上眼眸,似在纠结着什么。
“酸的?梨梨尝尝。”
“只许尝一口哦,太酸了可会掉眼泪的。”楚珩将那酸味灵果抵在团子唇边,见她伸出舌尖舔了下,楚珩及时收回灵果,眉头紧蹙。
楚珩是见识过团子暴风哭泣的,他从前以为自己最厌烦婴孩啼哭,如今见了小师妹哭,却是万般心疼。
锦梨被酸的呲牙咧嘴,她连续呸呸呸,又慌忙接过二师兄递来的甜水。
锦梨泪眼汪汪,“嘤,酸的牙都要掉了呀。”
她好不容易长齐的小白牙呀。
“噗…”
顾星泽睁开眼眸,摸摸团子的脑袋,又看着她的发饰,少年伸出手,拨弄着上头的流苏。
江临渊来时,恰好就撞上这么一幕,他微微一怔,又笑了笑,缓步走上去。
“师尊!”沈清秋寻了师尊一整天,如今见了师尊,自然十分高兴,只是她到底是朝阳峰首徒,再激动,也不能似小师妹那般手舞足蹈。
“师尊师尊,你去哪儿了呀?梨梨醒来就没看到师尊,师尊,梨梨想你啦。”
团子哒哒哒跑过去,被师尊抱起,锦梨笑眼弯弯,捧着师尊的脸,在其脸上吧唧一口。
这是幼崽最简单的,表达想念的方式。
阿姐说了,喜欢一个人,就要捏捏脸,就要贴贴,身体上的接触永远不会骗人的,亲亲也很好,但是等梨梨长大了,就不可以胡乱亲人了。
彼时的阿姐身旁还跟着司命,阿姐指着司命同锦梨说,“像这种人模狗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梨梨万不可靠近,也不能跟他贴贴,为什么?因为他是个大坏蛋,我们梨梨可是最可爱的小仙女。”
锦梨搂着师尊的脖颈,脑海里都是阿姐的话,她歪了歪头,又想起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其实阿姐离开之后,或者说,锦梨回到锦鲤一族之后,就很少想起在九重天的事情了。
那些记忆,都被尘封在过去。
锦梨是锦鲤一族最受宠爱的幼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是九重天神女养大的。
团子靠在师尊肩膀上,轻轻拍着师尊的后脖颈,又奶声奶气,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团子的叹气声,江临渊眼中满是无奈笑意,他轻轻摸着幼徒的后脑勺,又轻轻蹙眉。
“今日谁给梨梨穿的衣裳?怎么都穿反了?”
“啊…我说我怎么喘不上气来。”
原来不是因为吃太多,是因为衣裳穿反了啊。
“……”
其他人都是一阵沉默,接着就是一阵兵荒马乱,终于,在锦梨能够大口呼吸之后,一向脑子缺根筋的沈清秋,低着头,手指搅动着衣角。
“师尊…那什么…我…”
沈清秋想着,她该去思过崖思过的,可是天衍宗哪有什么思过崖啊?再说了,家丑不可外扬,她身为朝阳峰大师姐,总不能在天衍宗挨罚吧。
“嗯,我瞧着梨梨还缺些发饰,不若你闲下来,就去给梨梨添置些?”
江临渊说的风轻云淡,漫不经心,沈清秋却是听懂了,不给锦梨买够,沈清秋是得不了好的。
沈清秋看着自己的储物袋,又看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师妹,她心一横眼一闭,“好。”
“既如此,便都去安歇罢,明日的宗门大会…可都有把握?”
“有。”说话的,是顾星泽,少年一袭红衣,含情的桃花眼里满是灿烂的笑意。
容与微微颔首,他向来不会下什么保证,可他做事,一向是让江临渊最满意的,只是这徒弟也不大让他省心,江临渊舒了口气。
“好。”
丢下这么一个字,江临渊抱着团子离开。
楚珩:“我没有啊师尊,我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顾星泽伸了个懒腰,月光之下,少年低垂着眼睑,玫瑰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冷白的手指握着一柄青色的剑,那剑在月光之下,散发着寒芒。
楚珩定睛一看,越看越眼熟,“这柄剑…”
“哦小梨梨送我的,这不是四师弟还没有本命剑嘛,我就先把此剑卖…借给四师弟了。”
“多少灵石卖的?”
“一袋子极品灵石。”沈清秋捂着嘴,又看了容与一眼,后者摇摇头,一脸的果然如此。
“我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你也知道我的本命剑醋劲儿大,且…”
“撒谎不打草稿。”楚珩轻嗤一声,”你那本命剑连剑灵都没有,就只会听你瞎叭叭,你怎么就知道无名醋劲儿大?没钱就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我是穷鬼。”
沈清秋羞涩的眨巴着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储物袋,最后转了个圈圈。
“看我这衣裳,这还是几年前的老款式了,我当个大师姐我容易吗?”
“是挺不容易。”
容与若有所思,又噗嗤一笑,“毕竟险些毒死每个师弟,也不是每个大师姐手到擒来的事儿。”
沈清秋:“……”
草(一种植物)。
清霜剑到底是归了顾星泽,且顾星泽与此剑格外默契,少年也没想着去藏剑阁选什么本命剑,他倒是很喜欢小师妹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清霜剑。
至于被二师兄跟三师兄轮番说教的大师姐?
顾星泽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提起清霜剑,寻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在月下独自练剑。
锦梨缩在师尊怀里,又打了个哈欠,挑选着明日要戴的发饰,“唔…都好好看呀。”
关于师尊有好多个储物袋的首饰这件事,锦梨只觉得羡慕,她还是个幼崽呢,幼崽就喜欢bulingbuling的东西,尤其能叮当响的那种。
“挑个最喜欢的,明日算是个大日子,这还是梨梨头一次参加宗门大会呢。”
江临渊语气温和,又摸出一个小匣子,放在团子面前,他又笑了笑,捏捏团子的脸。
这一路,幼徒的伙食似乎很不错的样子。
听司岸说,幼徒吃什么什么香,做什么都开心。
方才回来,瞧见锦梨在顾星泽怀里,江临渊恍惚间,想起来记忆之中,那个粉衣小姑娘。
初见时,他的阿月还是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她缩在二师兄身后,眼神之中满是畏惧与警惕。
江临渊也以为那小丫头是个软糯可欺的,却不想,拜师朝阳峰之后,小丫头的胆子就变肥了。
跟着司岸上房揭瓦是常事,后来她还将掌门的儿子揍哭,一本正经的说为民除害。
记忆之中的人,是那样的鲜活,似乎从未离去。
“师尊,师尊,梨梨要这个,亮晶晶。”锦梨抱着一个金光灿灿的步摇,扑进江临渊怀里,又嘻嘻一笑,亲了亲这个十分漂亮的步摇。
“好。”
从回忆之中抽身,江临渊摇摇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他剥了幼徒的衣裳,忽的瞥见幼徒今日的小兜兜似乎…
“这个小兜兜…”
“怎么了呀?”锦梨低头一看,就跟那四不像对上了眼睛。
团子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之上。
“呜呜呜这是什么呀?”
说是四不像,其实就是,看外形像猪,偏偏又长着兔子耳朵,却又有双墨绿色的眼睛,还有八条腿。
江临渊扶额,他从储物袋之中摸出团子最喜欢的那件小兜兜,又动作一顿。
“梨梨,你拿着此物,去寻你大师姐,师尊有些事,今夜你且跟着大师姐睡,可好?”
“好。”锦梨吸吸鼻子,不愿再跟自己小兜兜上的怪物对视,她抱起步摇和锦鲤小兜兜,风一般跑出去。
江临渊抬起眼眸,看着天衍宗某一处,良久,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