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玄天宗来时,一行人走走停停,如今回去,却是半步都不肯停歇,不过半日,他们就到了玄天宗。
司岸挥挥衣袖,卷走了沈清秋的灵石,便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去。
徒留沈清秋咬牙切齿,痛恨自己的赌瘾,又忍不住鼻酸。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灵石,就因为一个破赌,就这么没了。
“没有小师妹的好运气,大师姐你还是,戒赌吧。”
看着赚得盆满钵满的锦梨,沈清秋眼神一亮,呜呜呜她家小师妹果然是最厉害的!
楚珩摇摇头“快些走吧,师尊还等着呢。”
江临渊大乘期修为,来去自如,一个转身就能横跨南北,去往于他而言,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沈清秋点点头,抱着自己的小师妹,踩着玉阶往上走。
锦梨打着哈欠,昏昏欲睡,她觉得即使到了筑基期,自己还是会很困啊。
[所以系统觉得小宿主你是咸鱼。]
红衣团子有理有据,换来的,自然是锦梨的一记眼刀。
[错了,下次一定改。]
“我才不信你呢,你一定是个男人,阿姐说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男人说的话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团子坐在墨竹轩之中,学习系统搜寻来的书籍,又是一阵抓耳挠腮。
[人家这么可爱,当然是男孩子啦。]
“…大回家的,你别逼我扇你嗷。”
红衣团子瞬间消失,又躲在满庭芳的角落自闭。
锦梨觉得自己有些难,想来任务也不是这么好做的,虽然自己有锦鲤的好运气,可…
这里到底是修真世界,她要学习的,也不只是修炼,还有许多知识。
阿姐说活到老学到老,但是团子也才刚要三岁哇。
锦梨抹泪,坚强的继续学习。
观月阁之中只燃着灯,偌大的空间之内,空无一人。
沈清秋一顿,又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师妹,她轻轻的把团子放在床榻之上。
小心翼翼的给团子褪去衣衫,她又十分谨慎,给团子盖上天蚕丝被。
这之后,沈清秋悄悄离开了观月阁。
“来嘛,比试一下?”楚珩捏着嗜魔剑,身旁站着懒散的顾星泽。
容与坐在桃花树下,摇头失笑,又继续捣鼓手中的药粉。
“小小金丹,来!”沈清秋摸出自己的本命剑,三人打做一团。
容与乐得自在,又翻开从师尊书阁摸出来的食谱,这个奶茶,似乎很好喝的样子,他微微颔首,打算明日去趟药峰。
改善小师妹的生活条件,这是件刻不容缓的事情。
容与曾觉得师尊书阁里的书籍古怪,如今看来,却都是好东西。
只是这些新奇的字眼,实在有趣。
“芋泥啵啵?这又是何意?”容与拧眉,继续往下看。
沈清秋的无名剑横在楚珩脖颈处,后者却未认输,只笑着,回击自己的大师姐,顾星泽收起清霜剑,打着哈欠退到一旁。
他原本就是个凑热闹的,真要比试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大师姐和三师弟。
这两人在宗门大会上时,就很想跟对方交手了,只是两人同属玄天宗朝阳峰。
“二师兄在看什么?”
“没什么。”容与收起书,又站起身,他抬起眼眸,眼神清亮。
“师尊此刻…该在醉月峰?”顾星泽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话。
容与只笑了笑,他从不打听师尊的私事,他的意思是,他只偶然听过这些八卦。
江临渊坐在醉月峰的小院之中,他的对面,是醉眼朦胧的江行止,后者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把玩着手中的留影石。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江行止那双黑眸,直勾勾的盯着江临渊,带着少有的清明与沉静。
江临渊一时间,看不出他是什么样的情绪。
“算了吧。”江行止起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醉月峰。
“可二师兄你也不信,不信阿月已然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不信又如何,你以为天道能放过她?能放过你我吗?”
“大师兄当年…”江行止欲言又止,又硬生生的将这些话咽下去。
“我不愿同你争论这些,百年前我就说过,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此话,百年后,千年后,亦是不会消散,你晓得我是什么意思。”
江行止此刻哪有半点儿醉酒的模样,他俊朗的脸上便是冰冷,一双眼眸里,也带着细细碎碎的寒冰。
他与江羡月一般无二的眉眼中,满是对江临渊的厌恶。
“我平生至此,讨厌蠢货,可江临渊,如今我最讨厌你。”
江行止满眼厌烦,他眉眼似结了冰,半点儿不顾忌从前两人的同门情谊。
“这东西,你还是莫要留着,醉月峰你也别再来了,我不愿再瞧见你。”
江行止拧眉,大步走出小院。
“二师兄!”
司岸急匆匆的跑上去,看着眉眼冰冷的二师兄,司岸已经猜到了几分,他小心翼翼,戳了戳二师兄的肩膀。
“你也别跟三师兄吵啊,小师妹她…也不想看到你们吵架的。”
“当年师尊还教我们…”
“你听过?”江行止反问,眼中含着戏谑,司岸低着头,心虚的摸摸鼻尖。
那必然是没有。
当年他就只顾着吃饭睡觉打瞌睡,跟小师妹一同上房揭瓦,各种行侠仗义。
至于师尊讲的课?那是什么东西?
“司岸,你跟江临渊关系好,就莫要来我这儿说什么从前,更别提我的妹妹。”
江行止最烦这一套,他捏着手中的留影石,在江临渊走出来时,江行止手中留影石化作齑粉。
“!!”江临渊目眦欲裂,“江行止。”
“在呢。”江行止挑衅一笑,感受到江临渊身上的灵气涌动,他只扯着唇。
“师兄,冷静,冷静啊,我们就这么一个师兄了。”
司岸急忙安抚江临渊,又不停的给江行止使眼色。
“我宁肯羡月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这话,狠狠砸在江临渊心上。
司岸急忙挡在江行止面前,又将符箓燃了,慌慌张张送走了江行止。
“师兄啊,你…”
“是该如此。”江临渊颓废的跌坐在地,是他无用,若非如此,也不必阿月以身献祭,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司岸搜寻着词汇,又发觉自己的脑袋空空,“…靠。”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你回去吧。”江临渊望着地上的齑粉,眼神空洞,难以聚焦。
“师兄…”司岸别无他法,他也没想到江行止会那么狠。
那可能是江临渊最后的念想了。
司岸叹了口气,又悄的看向飞出来的桃夭剑,给剑使了个眼色,他悄然离去。
“大…三师兄,你振作点啊,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桃夭剑灵难得没有说他大猪蹄,剑身颤了颤,“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可是江羡月最喜欢的地方。
桃夭剑不管不顾,驮着江临渊离去。
昏暗的房间里,江行止点燃火烛,他坐在软榻之上,望着桌上的兔子灯。
那是江羡月送给他的生辰礼,最后一份生辰礼。
江行止与江羡月相依为命,彼时年少的他,为了养活尚在襁褓之中的妹妹,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差事却也不尽如人意。
那会儿的江行止为了改善妹妹的伙食,能一天在东西市各打三份工,早中晚,他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即使父母双亡,即使家中的一切都被族人搬空,江行止也要给妹妹最好的一切。
她本该在父母宠爱之中长大,可世事无常,不过,她永远都有哥哥的爱,别人家小姑娘有的,他江行止的妹妹也都要有。
江行止误打误撞,拜师朝阳峰,他唯一的请求,便是把自己的妹妹带到玄天宗。
他以为,这之后,他的妹妹就再不会经受什么苦难,可为什么…
所有的苦难,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呢?
江行止笑着,摸出那颗留影石,看着虚空之上的小姑娘,他终是没忍住,低声抽噎,泪珠大颗大颗滚落。
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小姑娘,她瘦瘦小小的,仰着头,眼底包着泪。
“哥哥,那王家小胖子,说囡囡没有爹娘,哥哥,囡囡真的没有人要吗?”
“哥哥,我不要爹娘,我只要哥哥,我要跟哥哥永远在一起。”
可永远,为什么这样短暂呢?
江行止宁可当年与族人争父母留下的一切,也不想拜师玄天宗。
如果…如果知道江羡月会用那样惨烈的方式离去,江行止绝对不会拜师朝阳峰。
可…
这世间不会有如果。
“哥哥,珍重。”
泪水模糊了视线,江行止突然笑了下,他的妹妹,是这世上最勇敢的小姑娘。
罢了,江行止睁开眼眸,眼中带了笑。
既是江羡月自己选择的,他就尊重她的选择。
她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这个世界的人,那么,他会替她守护修真界。
至于江临渊?
江行止舌尖抵着后槽牙,原谅他?他们同从前一般相处?
不可能。
他们这一生,都该桥归桥,路归路。
黑渊之下,魔气冲天,黑衣少年腾空而起,他的身后,是大片火光,少年露出的唇带了笑,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桀桀桀…本尊又回来了!”
“桀桀…咳咳咳…口水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