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软榻之上,团子沉沉睡着,她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嘴角似有亮晶晶的液体滑落。
下一瞬,愉快翻身的团子终于一骨碌,摔在了地上,所幸此处铺满了柔软的毯子,锦梨揉着眼睛,委屈巴巴的坐起身。
看着陌生的房间,锦梨恍然回神,是啊,如今她不在朝阳峰,自然没有香香软软的大师姐能抱,也没有温柔的四师兄会摸着她的脑袋,跟她说他在。
这里的房间精致奢华,吃的也是珍馐美馔,喝的是玉液琼浆,可是…
正在抑郁的团子眼神一亮,现下那个坏人也不想着杀自己了,且就算那个人生出杀意,团子也有了应对的法子,如此,她又何必感伤呢?
“小宿主这是打算把反派吃穷啊?”
白榆揶揄道,他出现在锦梨身边,又笑着,坐在她身边,递给她几块桂花糕,“是个好主意,我支持你。”
“……”
锦梨听得出来,这是白榆在嘲讽自己呢,团子也不反驳,只接过桂花糕,恶狠狠的咬了几口,尝出这是三师兄做的,团子鼻尖一酸。
“你救我出去啊!”
“我?我无能为力。”
白榆耸耸肩,又摸摸锦梨的脑袋,“小宿主,你加油,我与你同在。”
“……”
锦梨气鼓鼓,留给白榆一个后脑勺。
“好啦,近来修真界出了许多事,你在此处也安全,我来呢,只是告诉你…”
白榆沉默一瞬,还是闭了嘴。
锦梨已经习惯他满嘴禁制了,她吃了桂花糕,又朝白榆摆摆手。
“你走吧,我已经悟出了生存之道。”
白榆噗嗤一笑,又微微颔首,“既如此,我就先走了。”
锦梨点点头,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她身上的桃花吊坠有定位功能,此刻师尊还没找来,就说明这个地方有什么限制了吊坠的功能,或是…屏蔽?
锦梨不大确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个坏蛋对她没有其他坏心思,即便他有,锦梨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看出来了,这个跟师尊一模一样的坏蛋,在卿卿面前,就会刻意扮演一个温柔可亲的好人?
锦梨对卿卿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她觉得卿卿十分熟悉,且这个卿卿虽然并未跟她说过一字一句,却也待她很好。
也是奇了,那个大坏蛋,能养出那样一个明媚乖巧,又十分善良可爱的小姑娘。
锦梨眨巴着眼睛,思索着该如何抱紧卿卿的大腿,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唉…”
脑瓜子被敲了一下,锦梨气鼓鼓的抬起眼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白衣的今朝,他漫不经心,收起手中的小木棍。
嗯???
小木棍???
“去看月亮。”
今朝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他低垂着眼眸,不由分说,丢给了团子一件小斗篷,“快些。”
瞧见他没什么耐心,锦梨嘀嘀咕咕,却乖乖巧巧的穿上了斗篷,她屁颠屁颠,跟在今朝身后。
大半夜的看月亮,他可真有兴致啊!
一路上的风光都很美,只是那些在虚空之上游着的小鱼实在颠覆锦梨的想象,这一路的花花草草也都很美,只是锦梨叫不上名字来。
锦梨不由得提高警惕,她疑心今朝要杀她灭口。
似乎察觉到锦梨的情绪变化,今朝唇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不算愚钝。”
“你真要杀了我?”
今朝不置可否,只望着虚空之上的小鱼,轻笑道,“听我讲个故事?”
没等锦梨说话,今朝紧接着,缓缓道,“我曾养过一只猫儿,它从凡间来,好奇着这里的一切,有一天,它趁我不注意,逃走了。”
“它只知道此处景象优美,却不知宫殿之外,危机重重,凶兽环绕,于是,待我找到它时,它已经被分食干净,只留给我几根毛发。”
今朝弯着唇,纤细的手指轻轻落在锦梨耳尖。
冰冰凉凉的,叫锦梨寒毛直竖。
锦梨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又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今朝咦惹不恼,只扯着唇,缓缓收回手。
“我晓得你委屈,也知道你心中好奇,只是锦梨,此处不在修真界之中,且好奇害死猫,也不止猫。”
锦梨眨巴着眼睛,莫名懂了。
今朝微微颔首,“是个聪明的幼崽。”
到了观月的亭台,今朝将锦梨抱在椅子上,又弯着唇,站在卿卿身旁。
目不转晴望着月亮的卿卿回神,她将手边的小盘子推到锦梨手边,又抬头,继续看着天边的月亮。
得了今朝明晃晃的警告,锦梨一言不发,只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吃着盘子里的鲜花糕。
余光瞥见神色茫然的卿卿,锦梨终究是没忍住,她盯着卿卿,轻声问:“你喜欢月亮?”
卿卿收回视线,朝锦梨甜甜的笑了下。
“为什么呢?”
锦梨支着下巴,直勾勾的盯着她。
“因为…我们在看同一个月亮。”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许是因为不爱说话,此刻隐隐带着些沙哑。
卿卿笑了下,又抬头看着月亮。
锦梨有些愣,她以为卿卿会一直不说话呢,她的声音果然很甜,就跟卿卿给自己的点心一样,甜丝丝的。
今朝目光温柔,也抬起眼眸,看着天上的月亮。
同一时刻,江临渊坐在石桌旁,听叶芷晴分析眼下的形势,一桌五个人,唯有叶芷晴在说话,其他人都安静的听着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百年前魔界大肆进攻之前,人间也是祸事连连,我猜想,许是魔尊想着报复?或是仍旧做着统一修真界的大梦?”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魔尊只是单纯的神经病?”
司岸绷不住,他摊牌了,百年前他就觉得这个魔尊像个神经病,现在他依旧这么认为。
魔的本性就是嗜血,杀戮,贪婪,但是魔尊绛祢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啊!
百年前,他到处惹事,又给几个宗门的弟子使了下作手段,这才导致那场大战,修真界里许多惊才绝艳的人才陨落。
当然,只从他那么多绿帽子里就能看出,这个魔尊的脑子不大好使,远的不提,就说妖界的妖王。
若是妖王被绿了,又何止是一份检讨书能解决得了?
偏魔尊当年就只是让他们写检讨书,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也就罢了,别人家的儿子他当宝贝,自己的儿子老婆就要喂了蛇?
此等行径,不说他有病都对不起他的所作所为!
在座的显然都想起了这些事,便是洛川都无法理解,他挠挠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江临渊。
自从江羡月的遗体被找到,江临渊就越发沉默,一整天都是冷若冰霜的模样,洛川几次都觉得,这个兄弟要把自己冻成冰块。
说来也怪,那海域之下,别有洞天,江羡月的遗体穿着红色婚服,唇上也是大红色的口脂,发簪发冠以及耳坠显然也是人精心挑选过的。
洛川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是江羡月身上穿着的,用着的,无一不是稀世珍品,由此可见,将她的遗体霸占的人,必然也不简单。
只是海域之下,已是人去楼空。
想起百年前那个爱笑的女子,洛川也不由得轻叹一声,造孽啊,她与江临渊,合该是一对神仙眷侣,偏天道如此安排。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润宸没那么多废话要讲,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司岸,良久,他又看向江临渊,“你那幼徒,可有消息了?”
说来江临渊这幼徒也是命运多舛,他记得这孩子险些被抽取灵骨,又几次三番,被贼人掳走,如今在朝阳峰,都有人敢把那孩子掳走。
“她无事。”
“是啊,只是时光静止的术法,莫不是…”
司岸指了指天空,又噤声。
在座的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已经活了太久,自然要比一些小辈更清楚所谓天道,当然,这也得益于百年前江羡月的荼毒。
江临渊微微颔首,却也没有言语。
司岸咽咽口水,“那这小梨梨倒是真惨。”
“不会。”
江临渊推演过了,锦梨吉人自有天相不说,此次也只是一个历练,上天如此安排,自然有上天的道理。
若是没有猜错,锦梨便是真正的气运之女,她自会平安无事。
“师兄你啊,就是太…”
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跟司岸初入朝阳峰见到的江临渊一般无二。
江临渊没有理他,只站起身,抬眸望着月亮。
脑海里多了些荒唐的想法,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抵是疯魔了。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师兄我们一起去喝酒啊?”
“滚。”
“好嘞。”
司岸勾着洛川的脖子,两人乐呵呵的,离开了此处。
叶芷晴望着江临渊的侧颜,她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还是不肯相信,那个明媚肆意,温柔可爱的女子,就这么陨落了。
罢了,他们还活着,关于江羡月的记忆还在,那么江羡月就一直活着。
她永远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