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御剑而来时,恰好瞧见衣着华丽,面容冷峻的南湛。
这南湛褪去傻狐狸的模样,还真就有了君王的样子。
南湛原本生的也极为精致,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红色的薄唇微微抿着。
还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啧啧,不错嘛。”
沈清秋感慨了下,又摸出一张隐身符。
贴在身上之后,沈清秋慢悠悠的走到人群之中。
听着那些长相奇异,修为尚浅的妖怪喊南湛大王,沈清秋噗嗤一笑,又很快捂着嘴,咬着唇,想着不能叫旁的什么妖怪发现自己。
南湛嘴角噙着一抹笑,他听着手下的汇报,修长的手指捏着手中的小核桃。
这核桃还是南湛从锦梨手中抢来的。
这些日子,身边没有锦梨还有那些人,南湛真觉得空荡荡的。
“大王,老祖宗那边问您,您打算什么时候传宗接代啊?”
“老祖宗还说,若是您实在不想成亲,提前造个娃也行。”
“???”
南湛瞪大眼,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
什么东西?
造个娃?
“啊?这害人不浅的未婚先孕,不好吧?”
“你说说这未婚先孕迫害了多少妖怪。”
“不是,老祖宗的意思是,您心不在此,不如留个后,然后哪儿凉快去哪儿。”
旁边晃着狐狸尾巴的小狐狸精挠挠脑袋。
其实他也不大明白老祖宗的意思,但是凡间有那么一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小狐狸精最不喜欢吃亏了,况且他觉得老祖宗说的也没什么错啊。
生一窝小崽崽,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儿孙绕膝的快乐,哪里是寻常妖精能明白的事情。
南湛自然不懂,他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当然,他这么一个狐狸精说这些,也确实是好笑。
沈清秋咬着下唇,终于绷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
“……”
南湛无奈的盯着毫无形象,捧腹大笑的沈清秋。
他早就察觉到身边多了一道人的气息,只是不知道是谁来了。
这一回,南湛算是清楚了。
“这是?”
小狐狸精不认识沈清秋,他警惕的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
“这是我的朋友。”
南湛推开小狐狸精的手,朝着身边的其他手下摆摆手。
“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手痒”
南湛在朝阳峰不止是捣药的童子,还要种地浇水捣蛋。
当然,有许多时候,南湛都会被沈清秋抓去挨揍。
长此以往,南湛已经练就了抗揍的本事。
“是有些,不过看了这么一出好戏,突然就觉得打架也没什么意思了。”
沈清秋笑够了,她抬眸,与南湛对视。
正经的南湛自然很是引人注目,他这一袭华袍,玉冠束发,嘴角带着笑。
看着沈清秋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走,我带你逛逛妖界。”
“我听说,妖市很是繁华热闹?”
南湛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就去瞧瞧。”
灯熄人静,婆娑树影兀自摇晃。
等到人声渐渐稀少,妖市的摊子与铺子,这才刚刚开始。
短短几刻钟之内,原本空荡的空间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铺子,河岸这一带的店铺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
沈清秋与南湛步调一致,前方是蜿蜒曲折的小路。
“你回来之后,修真界可都是关于你的传说。”
“有什么传说,我只是走了运。”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对于自己小师妹的好运气,沈清秋一直都是佩服的。
这一路上,沈清秋都在夸赞自己的小师妹。
南湛听这些话,听的耳朵都生出了老茧。
不过这些话,南湛是赞同的。
锦梨的确是南湛见过的,运气最好的人。
那头乔装打扮的团子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
“阿嚏!”
团子揉揉鼻子,跟着阿姐继续往前走。
江羡月牵着锦梨的手,她一副清秀模样,耳垂上也只坠着一颗小珍珠。
她牵着的团子也是一副男娃娃打扮。
锦梨十分豪迈的往前走着,她抬起头,看上了摊子上的风铃。
“阿姐,我想要这个。”
在阿姐面前,锦梨是半点都不会掩饰自己的喜好。
她也会无所顾忌,跟阿姐讨要自己喜欢的东西,
“好,那便来两个风铃。”
江羡月宠溺的揉揉锦梨的脑袋。
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江羡月嘴角的笑容没有变化。
“走,阿姐带你去放河灯。”
“好哦。”
对于放河灯这个活动,锦梨是十分喜欢的。
这原本是团子新年时,跟师尊讨要的福利。
只是现在阿姐在跟师尊闹脾气,两人自然不会同时出现。
团子就跟着自己的阿姐来人间放河灯。
团子不是个痴傻的,自然知道他们的身后跟着什么人。
“阿姐,是不是我们身后有坏蛋啊?”
江羡月笑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跟在两人身后的谢庭洲唇角一勾。
抬头看着闪烁的星辰,谢庭洲眼眸一冷。
“卿卿,怎么躲着我?”
锦梨脊背一僵,这不就是那个跟师尊一模一样的大坏蛋嘛?
对上团子的眼睛,谢庭洲眼神狠厉。
四周的空间忽地变得无限大,那喧嚣热闹的集市却消失在云雾之中。
江羡月抱紧了怀里的团子。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
“卿卿,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就是不肯让她知道?”
谢庭洲那与江临渊一模一样的面孔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只是他的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什么这么多?
锦梨敏锐的察觉到,眼前这个大坏蛋,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所以他这话,说的也是自己。
“你护了她这样久,却忘了玄肆是如何对你。”
“卿卿,他们注定,爱别离,恨不能。”
锦梨怔怔的听着这些。
爱别离,恨不得?
这样熟悉的话,一时间就这么充斥在锦梨脑海中。
她仿佛在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话。
是什么时候呢?
锦梨昏昏沉沉,身子一软,倒在江羡月怀里。
彻底昏睡之前,锦梨似乎瞧见有什么人,奔她而来。
淡淡的花香充斥在身旁,雕花窗中,斑斑点点的阳光细碎的打在床榻之上。
房间当中摆放着的,无一不是精致豪华的物件。
古琴立在角落,铜镜放置在梨花木的梳妆台上。
面貌极美的女子,就坐在床榻之上,肤白如雪,神色如冰,眸似秋霜。
那水蓝色的衣裙落在床榻之上,她冷冷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手中捧着汤碗与小勺,他轻轻的吹着小勺之中黑漆漆的汤药。
“卿卿乖,我们把药喝了就好了。”
男子笑着,将脸色惨白的女子半搂在怀里。
漆黑的汤药就这么一勺接着一勺,通通进了女子的嘴里。
她睫毛微微颤了颤,眼神落在男子身上。
“我晓得你疼爱锦梨,可是卿卿,我不能没有你。”
他眷恋的看着女子的面容。
薄唇轻轻擦过她的脸蛋。
她只静静的望着他。
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卧房中。
床榻之上的女子手指微动,她睫毛颤颤,缓缓睁开眼眸。
锦梨最后的记忆,是无尽的深渊,还有无法忍受的,蚀骨的疼痛。
在坠入深渊之下后,她的身体粉碎,再无生还可能。
即使,她是先天神明。
即便母神在世,锦梨也已经没得救了。
可是现在,她醒了?
锦梨睫毛微微颤动,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无边无际的黑暗又一次侵袭了自己,这一回,锦梨忽然就想起来了。
那有关上界,有关阿姐还有帝子,所有的事情。
她的确是一只锦鲤,掌管着这世间的气运。
当然,是所有好的运气。
她是上界之中,最小的神祗,也是最后降生于世间的神祗。
锦梨的上头,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
墨尧,掌管幽冥界的一切事务,是主掌幽冥界的最高神祗。
江临渊,便是帝子,是他们几个之中,修为最高,最受天道偏爱的,天道亲子。
玄肆,身上有个帝君的名头,同时也是九重天的战神。
今朝,那个唯一投生于别处的神祗,那些个神兽凶兽,都敬重他,畏惧他。
昭离,九重天上的仙都喊她一句神女大人,其实…
她是个咸鱼。
除非热爱,否则绝不会动一根手指。
天道钦定的帝子妃,即使是不修炼,修为也会飞速提高。
这曾是锦梨最羡慕的。
可是后来,这一切都变了。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是昭离拒绝做帝子妃?
还是锦梨追在玄肆身后,百年的修为一朝消散殆尽?
或许,这一切的转折点,就发生在昭离被陷害进了深渊地狱。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锦梨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想着。
那好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锦梨还是一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小锦梨。
可是在那个所谓白莲仙子出现后,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说来,那白莲仙子,也像极了闯进其他世界的外来者。
与此同时,还有野心勃勃的天族。
他们联起手来,意图杀死神祗。
他们也,确实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