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之上,江羡月轻轻敲打着茶杯的杯壁。
她漫不经心,听着洛川与叶芷晴互相揭对方的老底。
“是啊,不知道是谁,进门就被师尊罚面壁思过,去冲榜吧,反倒是把自己第四名的排行冲成了倒数第四名。”
叶芷晴扬唇,欢欢喜喜的揭着洛川的老底。
这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江羡月百年前就听过了。
她打了个哈欠,瞧着闪着光的玉牌,她捏起来。
“什么事儿?”
“大师姐与三师兄,将你的桃花树霍霍了。”
“哦。”
江羡月很是随意的回了顾星泽这么一个语气词。
“你不在乎啊?”
“比起这个,我更在乎的是…”
“大师姐和三师兄。”
江羡月笑眯眯的,那会儿在上界的时候,江羡月也没见过玄肆跟谁低过头,尊称过什么。
现在这么老老实实的喊师姐师兄,还真是有够难得的。
“……”
顾星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他明白江羡月说这话的意思,他做玄肆那会儿,确实是洒脱自由惯了,什么师哥师姐的?
他才不管呢。
横竖他是先天神祗,修为高深,上头那几个哥哥也个顶个的厉害,只有不长眼不长心的,才会到他面前说什么礼数尊卑。
尊卑?
他玄肆就是尊,永永远远都是尊!
所以…
“能不笑了吗?”
“姐姐。”
“???”
这乱攀亲戚的模样,还真是眼熟。
“我可比你小。”
江羡月懒洋洋的回了顾星泽这么一句,又蹙着眉头。
“你若是实在想赎罪,就照顾好她,别再让她受伤了。”
顾星泽微微颔首,“我都知道,昭离…”
“谢谢。”
江羡月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是渡劫期修为,这个结界一设下,外头的人,便再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即便是江临渊,也不知道江羡月在做什么。
她自然知道顾星泽这个谢谢是诚心的,只是…
“我不需要你的谢谢,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但还是谢谢。”
顾星泽眼眶微微湿润,当年他自私的选择了锦梨,放弃了昭离。
所以,帝子对他下了那样的诅咒。
如今,却是他曾放弃的那个人,在为了他的爱人奔赴。
切断了玉牌联系,江羡月抿着嘴。
结界消散,匆匆而来的润宸直勾勾的盯着江羡月看。
这一眼,带着百年的思念。
“江师妹,好久不见。”
“嗯。”
江羡月微微颔首,下一刻,就被江临渊挡在身后。
润宸撇撇嘴,心说这江临渊果然还跟从前一般招人烦。
“既都来了,便说正事儿吧。”
吵吵嚷嚷的洛川与叶芷晴互嗤一声,终于是停了下来。
江羡月弯唇,轻轻戳了下身前男人的腰。
“阿月?”
江羡月唇角一勾,踮起脚尖在江临渊耳边说着什么。
江临渊眼神闪烁,他笑笑,手指屈着,温柔的蹭了下江羡月的鼻子。
瞧见两人这般亲密无间的互动,叶芷晴眼角一弯,她是真心为自己的好友感到高兴。
洛川接收到来自好友不怀好意的眼神,他手指一颤,疑惑的挠了挠头。
江临渊只看着洛川,笑而不语。
另一边,沈清秋与楚珩终于分出了大小王。
金丹期修为的楚珩自然是打不过元婴期修为的沈清秋,再一次败在沈清秋手下,楚珩不气反笑。
“多谢大师姐手下留情。”
“留什么情留情?”
沈清秋撇撇嘴,她不过是担心自己若是真打死或打残了楚珩,自己的师尊回来不得罚她去修缮朝阳峰上的什么建筑?
虽说那些建筑的修缮,就在小师叔的一个弹指之间。
“不过这些…都是我们干的啊?”
“什么我们…我靠,这都是我们干的?”
望着地面上的桃枝还有含苞待放的桃花,以及那些细碎的叶子。
沈清秋与楚珩齐齐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师尊一定会捏死我们的。”
“我也这么觉得。”
沈清秋与楚珩击了个掌,默契的开始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容与抱着团子,坐在石桌旁边,喝着温热的茶水。
锦梨咬着桂花糕,大眼睛眨啊眨个不停。
“二师兄,大师姐和三师兄会挨揍的吧。”
锦梨太清楚师尊对桃花林的宝贝程度了。
之前三师兄在桃花林上摘个桃子,那东西酸涩难忍,师尊也不许三师兄丢掉。
现在大师姐和三师兄把好好的桃花林折腾成这样,师尊回来一定会整死他们俩的!
团子眼里满是看戏的光芒,这跟玄天宗吃瓜长老一脉相承的吃瓜精神啊…
容与笑着摇摇头,“你啊,怎么也跟大师姐一模一样了?”
团子嘿嘿一笑,这不是跟着大师姐还有阿姐待久了嘛。
原本不热衷八卦的团子,也跟着学会了吃瓜看戏。
眼下这情形,实在是近期最好的瓜,没有之一。
锦梨甚至都想好了这个大瓜的名字——
惊!朝阳峰仙尊江临渊暴揍首徒与三徒,原因竟是!
答案什么的,自然不能说,要留给人想象的余地嘛。
“你这就算标题党了。”
白榆说完那些有的没的,自然也没有离开,即便被锦梨嫌弃了,白榆也厚着脸皮,跟着锦梨他们一起看戏。
只是可惜了。
白榆馋楚珩的桂花糕,馋了许久了。
从前作为药峰上,压楚珩一头的师叔,白榆身上满满的,都是墨尧给他的任务,哪里有什么时间来朝阳峰吃东西?
锦梨听到了吞咽的声音,她轻哼一声,趁着容与不注意,将手中的桂花糕递给了白榆。
“吃吧,坏系统。”
“早说了我不是你的系统。”
“哼。”
白榆咬着心心念念许久的桂花糕,心情极好的拍拍锦梨的小脑袋。
“本座叫你来做什么,如今你又是在做什么?”
听到这声音,白榆手一抖,刚要入口的桂花糕,就这么掉落在地。
容与:“怎么掉了?”
“啊,我不小心。”
锦梨甜甜一笑,大眼睛里满是天真可爱。
容与笑笑,温柔的拍拍团子的小脑袋。
在容与收回视线之后,锦梨又一次瞪着白榆。
后者抿着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个,小神女,我就先走了。”
“对了,加油。”
“???”
什么加油?加什么油?!
为什么不说清楚就走啊!
太可恶了!!!
顾星泽自自己的洞府之中走出来,瞧见气鼓鼓的团子,他笑笑。
“这是怎么了?”
“没事。”
与锦梨相处了那么久,顾星泽自然知道团子这话是违心的。
他蹲下身,轻柔的摸了摸锦梨的脸蛋。
顾星泽的眼神太过温柔,锦梨一时间就有些惘然。
她总觉得眼前四师兄的眼神很熟悉,但是又很陌生。
总而言之,就是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自己的心脏,锦梨的小心脏酸酸的,涩涩的。
眼角也变得湿润。
瞧见一大一小的对视,容与了然一笑。
在团子被顾星泽捡回来那一天起,容与就多少窥探到了两人之间纠缠不断的缘分。
那般的纠缠不断,除去情缘,容与实在猜不到旁的了。
只是…
“咳咳,师弟啊,收敛点啊。”
容与抱着团子转了个身,顾星泽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
锦梨眨巴着大眼睛,垂下眼眸。
奇奇怪怪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但是自己亲近的人这么奇怪?
“四师兄,你好奇怪啊。”
“你四师兄只是看着你亲切。”
容与笑着为顾星泽解围。
情缘这种事情,的确是命中注定的。
只是,自己家这水灵灵的大白菜,即便最后是被自己家的猪拱了,那也是很让人火大的啊。
锦梨点点头,“好哦。”
顾星泽笑了笑,亲切?
是该亲切的。
毕竟,在千百年前,顾星泽,不,准确来说,是玄肆。
那时候,玄肆就说过爱她了。
顾星泽缓缓站起身,瞧见站在桃花树下的墨尧,他眼神一滞。
墨尧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他还想着再弄出要毁天灭地的动静吗?
似乎是注意到了顾星泽的注视,那抬眸看着桃花的少年缓缓扭过头来。
他一袭雪白的华服,眉眼之间满是璀璨的,无法叫人忽视的笑意。
看着温柔明朗的小少年,谁能想到,他是那般残忍的神祗呢?
顾星泽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墨尧。
墨尧浅浅一笑,“你来打我啊。”
“……”
这样欠揍的要求,换在从前,顾星泽早就冲上去了。
但是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
而站在那边的,是神祗,先天神祗。
神力强大到深不可测。
而且那个人,顾星泽还得喊他一句大哥。
“大人,你这样挺…欠的。”
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白榆的话拐了个弯。
墨尧笑着,“那又如何,是他欠我的。”
少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白榆却觉得冷。
这位大人向来如此,越生气就笑得越灿烂。
不了解他的人也就罢了,白榆了解墨尧的,他咬着下唇,怜悯的看了顾星泽一眼。
合该如此,若是当年玄肆帝君将药给了帝子,可能事情还真会有其他的转机。
笑够了,墨药揉揉自己的脸。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