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狂风呼啸,青城之前的废墟周边被阴沉笼罩着。
夜空之上,闪烁的星辰像极了神明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注视着整个世界。
人参精在废墟之下重建的空间里胡乱蹦跶着,兔子精躺在杂草上,时不时蹬一下自己的四条腿。
无尽的灰尘被卷起,人参精嗖的一下就躲在了兔子精的身后。
身着紫红衣衫,带着黑色面纱的女子轻飘飘的降落在地面上。
足尖轻点地面,她红色的衣袖衬得她十指尖尖,涂满了红色的蔻丹,她眼角微微上挑。
一举一动,皆带着风情与妖艳。
“你你你不要过来呀!”
人参精慌乱的收起自己的小须须,它一蹦三尺高。
下一瞬,它就慌不择路,掉进了那女子的怀中。
嗅到女子身上浓烈的香气,人参精想起了自己被强制拔掉的那些头发。
“呜呜呜人家不想秃顶了哇!”
“放心,这一次我会将你的脑袋拧下来。”
女子说这话时,语气之中没有一丝起伏,她低垂着眼眸,尖细的手指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人参精的脑袋上。
“你你你,我就算是死,也要有个明确的死法!”
“反派死于话多,你当我蠢?”
女子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此刻的她全然不是老树妖嘴里那个善良温柔,连个小蚂蚁都不敢踩死的纯善女子。
手上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紫红色光芒,她的动作利落至极,将人参精从中间斩断,女子轻笑一声,眼底满是疯狂。
“仲郎,我这就来了。”
话音刚落,女子就飞身往外飞去;。
飞过重重叠叠的山林,缓缓流淌的小溪。
女子落在了一处山中小屋之中,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长欢扭头,没有任何人,就是身后的草和花都没有一丝动静。
长欢想着,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她拿着手中的人参,将其丢进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炼丹炉之中,她运功,嘴中念念有词,紫红色的灵力萦绕在炼丹炉四周。
长欢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睫毛颤了颤,满眼期待的走上前。
见着炼丹炉之中残破的现象,长欢目眦欲裂。
“不!不!怎么可能,我明明就是按照书上做的,怎么会失败?”
长欢不可置信的将丹炉之中的灰捧在自己手中,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不可能,怎么会…”
“仲郎。”
长欢手脚颤抖,急匆匆的跑进小屋之中。
屋内燃着檀香,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乌发之中掺杂着灰白的长发,他的眉梢眼角满是藏不住的皱纹。
微弱的呼吸声传进长欢耳中,她跌跌撞撞的扑到床榻边。
“仲郎,你别担心,我会再找到千年人参为你入药的,你不会死的,我们会在一起的,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
长欢的眼泪浸湿了黑色的面纱,她抬起手,将黑色的面纱丢在一边。
长欢很白,润泽的侧面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泛着珍珠白的光泽,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晶莹的泪珠。
她从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摸出一瓶药,从其中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她轻柔的扶起了床榻上的男子。
将红色药丸塞进他的嘴里之后,长欢又摸出另一个药瓶。
往外倒了许久,始终没有掉出来什么。
长欢嘴角的笑意彻底僵住,她疯狂的从自己的衣袖之中翻找着,没有,什么都没有。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男子的肩头,长欢颓废的软了身子。
“怎么可能?分明是足够的啊。”
“难道那个老头子骗我!”
长欢刚要起身找那老头算账,扭头的一瞬,就瞧见了抱着一个胖娃娃的俊俏少年郎。
少年一袭白色衣衫,微风轻轻的拂起他的衣角,他抿着唇,肩头还站着活蹦乱跳的人参精。
“你是什么人!”
长欢起身,挡在男子的面前,一副守护者的姿态。
锦梨缩在顾星泽的怀里,团子的眼神静静的落在了那个男子身上。
锦梨已经听那个老树妖讲述了有关长欢的故事。
长欢原本是青城首富家小妾所生的女儿,这孩子天性善良,因着古灵精怪的性子,讨得了家主的欢心,却也因此,招来了正妻的恨意。
在长欢及笄的那一年,身为嫡母的正妻给长欢指了一门十分不堪的亲事。
对象也是青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对方却残暴好斗,熟知他本性的,都不愿意将女儿嫁给她。
然而那时候家主已经神志不清,根本无定法干预女儿的婚事。
长欢拼死不从,却还是在出嫁的那一天,被绑上了花轿。
待她醒来,一切都太迟了。
她已经失了最宝贵的贞洁,那年少时就约定一生一世的恋人,也被嫡母找了个由头,丢进了青城的牢狱之中。
长欢成亲的消息传来,那男子心灰意冷之下,一头撞死在了大牢的墙上。
当夜,长欢一袭红色嫁衣,上吊自尽。
夫家觉得晦气,自然就将长欢的尸身丢进了荒山老林之中。
仅剩一口气的长欢,被山林之中的鬼魅所救,只是,长欢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至于代价是什么?
显而易见,是长欢的善心,怜悯。
锦梨一路跟来,她能很清楚的感受到长欢身上的狂喜,期待,以及最后的失望和疯狂。
团子这还是头一次下山历练,就遇到了这样一桩事。
她却不怕,眼神紧紧的盯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男子。
尚有一口气。
“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弟子?天衍宗不管此事,你们这些个宗门,又何必来干涉?”
长欢那张艳丽的面孔之上满是冷寂,她垂在身侧的手上聚集着无穷的灵力,原本明亮的眼眸也逐渐变为了深紫色。
她的唇角缓缓勾起,带着点魅惑。
下一瞬,她的那张脸就逼近了顾星泽。
“少年郎,你又何必为宗门卖命?美人,钱财,还有…”
“不好意思,比起我的小师叔还有大师姐,你实在不够看的。”
“至于钱财?不好意思,我师尊家中有矿。”
顾星泽嘴角缓缓勾起,他一把扼住长欢纤细白皙的手指。
锦梨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四师兄似乎做了什么,长欢的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下来。
长欢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她冷着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少年。
根据顾星泽的话,长欢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
目光缓缓落在锦梨的脸上,长欢了然一笑。
“玄天宗的弟子?可是临渊仙尊的亲传弟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知道一个秘密。”
闻言,长欢的嘴角缓缓勾起,她的眼神渐渐带了点探寻。
“少年郎,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还能因为什么,长辈的命令罢了。”
闻言,长欢嘴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啊,真是…”
“原本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呢,但是你居然害我的仲郎无法复活…”
长欢咬着唇,身体虽还无法动弹,她却漫不经心的勾起一抹笑。
眼神又一次落在锦梨身上,团子身子一抖。
虽然团子已经不害怕了,但是长欢此刻像极了话本子中的疯批美人。
长欢手中的紫色灵力又一次聚集,吐出一口黑血,她笑着仰起头。
“哈哈哈,少年郎,你可真是无趣呢。”
长欢眼神变得锐利,手中忽地出现一柄长剑,长欢毫不犹豫的就要刺进顾星泽的胸膛之中。
“你不是要救你的心上人?”
顾星泽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是眼皮都没眨一下。
听到这句话,长欢的手一颤。
“你什么意思?”
剑刃横在顾星泽的脖颈上,长欢眯着眼眸。
“我的意思你不懂?”
顾星泽笑着反问。
听着两人打哑谜,锦梨眨巴了下眼睛,昏昏欲睡。
在那个圈养着各种精怪的空间之中待了许久,团子吃了不少,吃饱喝足了,团子就困了。
锦梨靠在顾星泽肩膀上,静静的看着长欢指甲上的蔻丹。
“你能帮我?”
“不可能,这世上…你们修士是最不能帮我的。”
长欢摇摇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的男子。
她眼神之中满是痴迷,“那是我的仲郎,原本我及笄之后,就该嫁给他的,但是那个可恨的女人,她居然把我当作礼品,送给了那个残暴的恶魔。”
“世人都说我是自杀,但是…你知道吗?我是被那个恶魔活生生折磨到半死,他又给我灌下了那些毒药。”
“我喊不出来,看不见,只听得到。”
“我听到,我的仲郎死了。”
长欢口中的,确实跟老树妖嘴里的有些出入。
但是长欢口中的那个恶魔,的确不配为人。
“我求满天神佛,救我,救我的仲郎,但是…”
长欢摇摇头,剑刃往顾星泽的脖颈处狠狠划了一下。
细细密密的血珠缓缓渗出,顾星泽的面上却没什么变化。
锦梨看着长欢的手,想着凭借自己的修为,能不能打得过眼前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妖怪呢?
好像…可以的哦。
锦梨默默找出了自己的有名剑。
附在有名剑上嘟嘟囔囔了一阵,下一瞬,有名剑就飞过去,划破了长欢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