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周子衿吐了一口嘴里的血，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付这种小妖都有点吃力了。

“桀桀桀，都说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四个小孩被杀到还剩一个，也许是吸收了前三个妖怪小孩的灵力，最后这一个格外难对付。

“等着，我马上把你送去见你兄弟们。”擦了擦嘴角残余的鲜血，拿起蛇头法杖又冲了上去。

打了好久，实在是太难对付了，周子衿干脆变回女娲族半人半蛇的真身，继续和妖怪小孩缠斗着。

“哈哈哈哈……”妖怪小孩突然大笑起来，随后身首分离，两面夹击着周子衿。

“烦死了……”周子衿头痛，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东西，打的过，只是烦人。

“女娲灵！出！”他也懒得和这个小孩多做纠缠，直接放出自己的灵兽和他打。

霎时间，天地风云突变，天边裂开一道大口子，万马齐喑之间，一个通体金光的巨兽出现。

“好狗狗，杀了他。”被抚摸着的灵兽原本享受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直直向着妖怪冲去。

周子衿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点点头，又拿着蛇头法杖冲上云霄了。

等到靠近了，周子衿才看见紫云包围着的东西。

那是一颗蛋，晶莹剔透的，和周围的环境完全不符。

蛋里面，一个婴儿模样的东西正在翻动着，周子衿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蛇妖。

孩子身上的鳞片还未完全褪去，天灵盖四周还有几片鳞片在闪烁。

只是这个卵很奇怪，正常的蛇妖卵应该是不透明的。

看了一会儿，周子衿终于发现了问题，这个卵是个坏卵，之所以这个还可以孵化是这里这些妖气一直吊着这个蛋命。

这违反天理的存在……

周子衿却下不去手，毕竟自己也不是应该活下来的存在……

女娲后人本应该是女儿之身，可不知为什么，周子衿的母亲诞下的确实男生。

这也是违反天理的存在……

本应该被溺死的周子衿，在一个晚上被周母悄悄抱走，一起流浪到了仙灵岛。

这一走，就是500年。

这期间，周母也病故了，直到死前才告诉了周子衿全部的真相。

周子衿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懂。

避开一切的争端，远离人世间的一切，只是默默守护着天地灵气。

这就是周子衿存在的意义，现在出世的生活，令周子衿也许会短暂的迷失，但他心里永远不会忘记他是个被人间抛弃的小孩。

“你都看到了吧……”一个女人出现，“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他不该出生的。”周子衿知道，这个蛇妖是专门算好了时间的，“你也不必和我客气，你是专门引我上来的吧。”

“你身上的女娲灵力太强了，别人看不出来，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蛇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女子离白，本是山上一条小蛇，幸得高人指点，幻化人形。小女和一个凡人相爱，可丈夫死于知府的压榨，小女子也只有孩子这一个寄托了。”

周子衿看着眼前的蛇妖，不像是说谎，而是真情流露。

“可奈何命苦，这孩子也遭遇那知府的毒手。”说到这里，离白眼睛里生出一丝怨恨，“那狗贼贪图我的美貌，想要霸占我，可怜我的孩子，早夭了。”

擦了擦泪，离白继续开口，“一个月前，有一个老人来到我家，告诉我这个方法可以救我的孩子。”

“不过，还差一味药——女娲灵力……”

离白不住地磕头，头上渐渐开始见血。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周子衿心软了，其实给一点女娲灵力并不会损失什么，可这个蛇妖不知道的是，任何事物都是等价交换的。

这个孩子活下来，可是需要内丹的，而早夭的这个孩子，是不可能

有内丹的……

“我可以给你灵气，可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周子衿不知如何开口，“你这个孩子没有内丹，我给了灵气，他能过一段时间，但永远长不大，过不了多久也会死……”

“那怎么办？”离白急了。

她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去。

“需要你自己把内丹给他……”周子衿看着离白的眼睛。

离白知道，失去内丹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我罪孽深重，如果我死了可以换我的孩子生，那我愿意。”离白眼神里

的坚定不是骗人，“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公子可以照顾好我的孩子……”

“你大可以不必这样，不值，为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浪费你千年的道行。”

“你不懂。”离白脸上满是洒脱，根本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这是我和他的孩子，做什么我都愿意。”

金色的内丹缓缓飘了出来，慢慢飘向蛇卵。

天上的阵法启动，所有的妖气冲天而上，上面挂着的心脏诡异地跳动起来，一声一声砸进周子衿心里。

周子衿发力，注入一丝灵力。

女娲灵力乃是至纯至善之物，和阵法中的至恶之物相冲形成一种平衡，生出阴阳，给予蛇卵以新的生命。

“好了。”离白脱力，倒在地上。

“真的值得吗……”周子衿不解。

有时候，他无法理解这些人间之物的想法。

“没有值不值得的，以后你就明白了。离白在慢慢变得透明，“我该走了，你一定要告诉他，他的爹娘很爱他……”

“他的名字是什么？”

“就叫陆离吧，他爸爸叫陆生……”说完，离白也彻底地消失不见。

散作光，离白走完了她的一生，也许这就是传承吧，有人留下，就会有人离开。

卵也适时地破开，陆离来到了这个世界。

睁着一个大眼睛贪婪着看着四周的一切，像是要把一切尽收眼底似的。

周子衿过去抱着孩子，看着四周已经不存在妖气的清澈天空。

雨过天晴似的，空气也变得清新了许多。

日光慢慢从东边释出，天地间变得明亮了许多。

“她成功了……”

地面上，失去了九尾的李思思笑了起来，慢慢变得透明。

原来，自己忘了告诉林思自己名字的含义。

思思，思念林思……

可惜，没有机会了。

化作一缕青烟，李思思消失在天地之间。

周子衿往那个方向看了一下，叹了口气。

他这几天看书，看到书里有一句话，他今天才理解了。

世间最难解唯情一字。

以前永远都理解不了的，今天像是理解了。

情就像是一切的根源，是一切的动力，没有了情，人世间就会像失去颜色一般。

自己原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些事，但现在他懂了，他对牧羨之、对孟松、对世间的一切都有情。

发着金光，离白的精元向周子衿轻轻倾诉着一切。

这一切，只是为了怀里的孩子。

也不问值不值得了，周子衿已经懂了。

哪里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那她和林思……”周子衿不解，既然他们两个有情

，那为什么李思思不选择留在林思身边，而是可以为了帮助离白而消逝于天地之间。

“她说是为了报恩。”离白的精元在闪烁着，“其实我都知道，她只是在逃脱一段没有可能的感情罢了。”

是啊，人与妖终究是不同的。

百年之后，李思思又该何去何从。

离开了那个

人，一切反而会迎刃而解。

有时候，放手才是最难的，却也是最简单的。

眼里的眼泪在打转，周子衿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自己觉得这个故事超俗套的，可就是忍不住。

天地万物皆会离去，这是天地的法则，可为什么他们不能留下来，周子衿不理解。

生命像一条河，最终终结于大海，变成咸咸的海水。

一珂沉梦，终是惊醒。

抹了抹眼角的泪，周子衿走进了府里。

一片凌乱之中，牧羨之和一个男人对峙着，那个男人怀里的孟松已经是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周子衿进来，有点看不懂了。

“这人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要带走孟松，我不放心。”牧羨之看周子衿来了，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

“飞飞……”怀里的孟松轻轻动了一下，嘴里嘟囔着什么。

对面的人眼睛都要把孟松融化了似的，温柔至极。

“不管你是谁，他是我们保护的人，你不放下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周子衿开口了，下一秒又去哄着离白的孩子了。

十四本来就因为孟松和周子衿的亲近，非常的不舒服，看他这个样子，又特别心烦。

“小心！”牧羨之看着一道剑影飞过去。

周子衿一个发力，剑直接停在半空中。

十四想动，可身体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

“我说过，小心我不客气了。”周子衿控制着剑慢慢调转方向，对准了十四的头。

“哇！”离白的孩子哭了起来。

“带回去吧，我们好好问问。”周子衿立马开始哄着孩子，对着另一边的牧羨之说着。

牧羨之有诸多疑问，但也没有说什么。

“回去告诉你。”

周子衿像是知道牧羨之在想什么一样回头说了句，继续哄着哭闹不止的孩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