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走在那海底通道内,那水墙还是丝毫不变,依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水墙变得越来越低矮,说明他们离海岸也越来越近。
周子衿脸上依旧看不到悲喜,只是木讷往前走着。
“他真的没事吗?”孟翔看着周子衿那个样子,不由地担心,问了问牧羨之。
一路走来,周子衿在孟翔心里是那种永远运筹帷幄,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的人。
如此脆弱的周子衿,他从来也没有见过。
“没事,他一个人静静就好了。”牧羨之也是很担心,但也没办法。
有些时候,一个人反而可以想通很多事。
渐渐能看到岸边了,周子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感觉这一切仿佛就像是在刚刚才发生的一样。
“今天回去想吃什么?”
牧羨之竭尽全力想要去找个话题,让周子衿能够提起一点兴趣。
“不想吃,我想去睡觉。”周子衿一点想吃东西的感觉都没有,反正自己也没有饿感。
“好,我等一会陪你吧,我也不饿。”
“嗯。”周子衿觉得脑袋乱乱的,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龙骨可以替换水灵珠。”龙是神族,骸骨也是神器的一种。
“可是……”牧羨之看着周子衿,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好。
“没事。”周子衿看着那岸边渐渐清晰的树影,“活人更重要,不是吗。”
“而且我身上已经有岛神了,我不想再在自己身上带着亲近之人的骸骨了。”
那东西就是个负担,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所爱之人的离去。
牧羨之看着这样的周子衿,不由地有些心疼。
本来无忧无虑在仙灵岛上面生活着的少年,却因为自己而被卷进这世间的纷扰,失去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少年逐渐成熟起来,可也没了那种纯真的无虑。
“好,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给他吧。”牧羨之看着周子衿,觉得此刻自己应该陪着他。
刚刚已经给了足够的时间让他一个人静静了,现在的周子衿更需要的是其他人的陪伴。
自己算是现在周子衿唯一一个亲近之人了,要是连自己都不能陪在他身边,那周子衿就知道会觉得绝望了。
一个人最怕的不是一直没有依靠,而是本来有依靠,却半途失去了。
坚强是要靠慢慢培养的,而不是与生俱来的。
“嗯。”此刻的周子衿也不想装作坚强了,他需要一个人陪着,需要一个自己相信的人陪着。
这个人无疑就是牧羨之,自己身边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亲近之人了。
孟松和自己走得很近,但不代表他就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人。
牧羨之从一开始便是陪着自己的,而且两人都互相有救命之恩,所以牧羨之在周子衿心里早就是有一席之地的了。
周子衿不是个傻子,牧羨之也不是,两个人都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只是不说而已。
“我好想这一切快点完啊。”周子衿摸了摸四周的那堵水墙,手很轻松就穿了过去,,没有任何的阻挡,“我好累。”
“我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牧羨之不知该如何安慰周子衿。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期盼着这一切可以立刻结束,可以不再看到身边人的离去。
可这一切开始了便注定了是不死不休的。
如果中途放弃了,那才是白白送了前面所有人的命,对不起所有牺牲过的人。
更重要的是,就这么放弃,自己也觉得对不起自己。
“好。”周子衿怀里的龙骨触碰到那晶莹的泪珠,散出光芒,似乎是敖青在安抚着周子衿。
“你看,敖青让你不要伤心了。”牧羨之看着那龙骨的异动,也顺口编了些东西来安慰周子衿。
“或许吧。”那光照在周子衿脸上,反射着自己的泪光,似乎在证明着牧羨之的话。
四人距离海岸越来越近,但四周的水墙也开始了异动。
“不好,阵法那边要守不住了。”周子衿觉得现在肯定是没有十二个时辰的,如果不是时间到了,那就是阵法那边出问题了。
“那我们加快脚步吧。”守阵法的是孟松他们,现在说明他们那边有难。
“大家快一点,孟松他们有危险。”牧羨之对着孟翔和龙岭说着。
几人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水墙合上的前一刻上了岸。
牧羨之走在最后,身上甚至还被海水染湿了一大片。
几人一上来就立刻往阵法那边赶,生怕去晚了发生什么意外。
只见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的公子居高临下看着孟飞,孟松被几根海带样式的带子困在树上。
“囚牛,放了他们。”周子衿声音带着点怒气,似乎是遇见了什么仇敌。
“敖青呢?”不像是疑问,更像是一种命令的语气。
“他在哪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周子衿少有的开始讽刺对方,“你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大哥。”囚牛眼里的色彩像是遇到了阻碍一般,看不清。
“你不会觉得太讽刺了吗?”周子衿看着眼前这人,脸上没有一点的什么尊重,“你还敢说大哥这个身份,别忘了是谁把他逼出来的。”
“我是迫不得已……”囚牛的表情很痛苦,似乎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
“迫不得已,呵……”周子衿冷笑一声,随即换了副模样,“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没用了。”
“为什么?”凭借自己的了解,要是自己找到敖青,一定会有理由说服他和自己回去的。
“他已经死了。”
“什么!”囚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噩耗,一下子瘫坐在地。
“他到死都没有提过你,你还不知道他的意思吗……”
“你现在贵为四海龙尊,他还活着也是不可能回去的,你请回吧。”
“在你滚回去之前,记得把人给我放了。”周子衿失去了耐心,对于这个人,他可以说是根本不想看到。
“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现在的囚牛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神气,像是一个落水狗。
“没有。”周子衿不想理这个人,干脆准备自己施法来解开孟松的束缚。
牧羨之也懂事地扛起了孟飞,准备进屋去。
“求你了……”囚牛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把牧羨之吓了一跳,周子衿倒是处变不惊的,似乎是看穿了什么。
“然后?给你了然后呢?”周子衿嘴角的弧度是硬扯上来的,看起来嘲讽极了,“害死他的人是你,你不配。”
“求你了……”囚牛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边流着泪边磕头。
自己再也无法求得敖青的原谅了,只能留下一点念想。
自己终于坐上了龙尊的宝座,只是自己在意的他已经不见了。
“你走吧。”周子衿说得很决绝,“百年之前,你就应该知道是这个结果。”
“他只是一个平常的精怪,这是你自己说的。”周子衿想起过去的种种,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碎,“贵为龙尊的你,他高攀不起。”
周子衿终于解开了孟松的禁制,抬起已经昏迷的他进了屋子,独留囚牛一个人在门外跪着。
“龙尊擅离职守是触犯天条的,我劝你快点回去。”
关门之前,周子衿只给外面那人留下来这一句话。
囚牛看着那决绝的背影,似乎是与原来的自己重叠了。
此刻,他终于能体会到当时敖青的感觉了。
是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囚牛看着天上的乌云,却不准备动一下脚步。
这是他应该收到
的劫难,这不能和敖青的百年遭遇又比得上一星半点。
进入屋内,周子衿像是脱力一般,直直向前倒去。
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周子衿觉得身心俱疲,就想要好好休息一番,不愿意再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牧羨之刚把孟飞放在床上,看到这,立刻跑过去把周子衿拉了过来,结果孟松没人管,在地上摔得一声闷响。
牧羨之把周子衿扶到床上坐着之后,再去把那个还在地上昏迷的孟松抬到了床上。
孟松和孟飞都在昏迷之中,两个人都没比对方好到哪里去。
看着身上那一道道血痕,就知道孟飞为了保护孟松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是谁?”牧羨之看周子衿表情不太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没什么,一个混蛋。”周子衿擦了擦眼角的泪,也强忍着眼里还在打转的泪,不想让它们流出来。
“囚牛,好像是龙的大儿子吧。”牧羨之记得以前是在古书上看过,“那就是说,他是敖青他哥……”
“他不配!”还没说完,周子衿反应非常激烈地打断了牧羨之的话,“他们一家都不配!”
看着反应这么激烈的周子衿,牧羨之似乎也可以猜到些了。
外面那个人绝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敖青的事情,而且还是很过分的那种,不然周子衿不可能这么仇视那个人。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牧羨之继续问着。
“就是他,要不是他,敖青不可能这么悲惨。”
随着周子衿开口,一段龙族秘史也就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