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牧羨之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里面的自己坐在尸体而成的山上。

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只是当他看到就在自己脚下的那两具尸体的时候，心里稍微有一点触动，甚至会觉得有点熟悉。

四周黑漆漆的，自己也只看得见自己的脚下。

他尝试性地走了下去，发现那尸海绵延不绝。

往前走着，牧羨之看到越来越多熟悉的面孔。

有自己的师父，有岛神，那些熟悉的面孔出现，让他的内心隐隐作痛，想要尽快逃离此处。

可是越往前走，那出现的内容也让牧羨之越来越心痛。

孟翔、龙岭、孟松、孟飞以此出现，让牧羨之心里逐渐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

往前走着，终于，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过，周子衿还是在那里活蹦乱跳的，和平时没太大的区别。

牧羨之笑了出来，只要周子衿没事就好，他现在已经是自己最后的支柱了。

亲密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去，现在就只有周子衿留在身边了，要是连周子衿都离去了，那自己肯定会崩溃了。

这种就像是你还有唯一一个亲人留在世上，却突然失去了的一种感觉。

“还好。”牧羨之过去，一把抱过周子衿来，庆祝着自己还能够见到他，“还好你没事。”

此刻的牧羨之觉得很怪，自己明明当周子衿是弟弟，可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去拥抱他。

拥抱的时候怀着的好像又只不是兄弟之情，又参杂了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情感。

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感来自于哪里，是什么情感，只能告诉自己这就是纯粹的兄弟情。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周子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牧羨之还没有从刚刚的那种悲伤之中缓过来，只是呆呆地重复着这句话。

“诶，你怎么……”话还没有说完，周子衿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

牧羨之想要过去扶着，可被周子衿推开了。

突然，周子衿的嘴里不断地涌出鲜血，人也倒在地上抽搐着。

牧羨之哪管得了那么多，直接去抱住了倒在地上的周子衿，看着他在自己怀里痛苦的样子，却无能为力。

看周子衿的样子，还想要给自己说什么，可还没有来得及，那双手便垂了下去。

周子衿死了，在牧羨之面前。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那人的远去。

也许是太过悲伤，牧羨之甚至都还没有感觉。

那指尖粘稠的质感，让他忽然意识到，周子衿和自己一样，也是人。

半神，就不是神，他只是一个比自己更强一点的人罢了。

女娲的血脉又如何，还是会在诞下下一代以后变为会老会死的普通人。

周子衿确实无法诞下后裔，可只要周子衿愿意，他可以把这份灵气给予任何人，而自己当然也会落入生死轮回之中。

而且，如果说周子衿变为那种天地灵气也无法修复的地步，体内的女娲灵气则会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将这一切继承下去。

而周子衿就会成为一枚弃子一般，最终消失在这茫茫天地天地之间，落入轮回之中。

牧羨之一下子懵了，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么多，这些仿佛是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些角落里面的珍藏，自己以前都没有注意过。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的结局。”一个声音传来，牧羨之向着那声音传来的方位看去，却是一片虚无，没有任何东西的影子。

再看看自己的四周，一切都消失了，怀里那周子衿的尸体也消失了。

“你是谁！”牧羨之看出来了，自己像是陷入了某个人制造的幻境之中。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想和你说一件事。”那声音顿了一下，像

是不好开口一般，“立刻离开这里，马上该回哪儿回哪儿去，别想着前进了。”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牧羨之心存疑惑，毕竟自己一行人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又怎么会怕前方的艰难呢。

况且，现在牧羨之也和周子衿一样，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消灭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这一路走来也不会这么的艰难。

“就凭我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声音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呵，我没理由相信你。”牧羨之希望能够再套一些信息出来，于是继续激着那人。

“你这招对我不管用，我不会告诉你更多了，这就是我将告诉你的所有的一切。”那声音似乎是在嘲笑着牧羨之，“我会把你关在这里，直到你想通了为止。”

那声音再也没有响起过，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牧羨之一个人。

“喂！”牧羨之大声喊叫着，可除了自己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想通了吗？”

“不，我要去。”牧羨之斩钉截铁，即使他不去，也会有人去，还不如让自己一行人将这一切终结。

“那你继续呆在这里吧。”

声音又消失了，这偌大的房间里面就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你给我回来啊！”

牧羨之又呆了不知道多久，在这里，一片黑暗，哪里来的时间。

“想通了吗？”那人又一次问道。

“为什么？”牧羨之几近崩溃，“为什么不让我们去？”

“我告诉过你了，你们会死。”那声音又顿了一下，“特别是周子衿。”

“什么？”牧羨之听到这里，一下子呆住了，但又摇摇头，“我不信。”

“我已经告诉你了，如何选择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那声音再度消失了，可牧羨之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在思考这个声音，如果说是说自己会死，那无所谓，但如果说周子衿会死，那自己也需要考虑一下了。

突然，牧羨之的头上出现一道光圈。

“牧羨之，你快给我醒醒！”这个声音很熟悉，牧羨之愣了一下。

这不就是周子衿嘛！

“喂！我这里出不来啊！”牧羨之奋力地喊着，想着让周子衿听见。

“你跟着那道光，一直向上就好了！”周子衿的声音里面带着兴奋，像是期待已久了。

“好！”牧羨之顺着周子衿说的，立刻开始向上飞，朝着那个光圈而去。

突然，身边的黑暗里面冲出来一个黑色斗篷所遮盖着的人影。

“不行，你不能走！”那人一下子把牧羨之扑向了一边，两个人缠斗起来。

牧羨之听出来了，那人就是那把自己困在这里的声音。

他完全看不清四周的东西，只觉得是一片黑暗。

一阵气流在牧羨之的左边流动，他知道，那人在那里，于是摸了摸身上，幸好还有一个小刀。

手里握着小刀，牧羨之用尽力气向着那边刺去。

果然，男人的心口被一刀刺中，四周顿时就是一片光明。

“你不能走……”那人在倒下之前，仍然想要去抓住牧羨之，阻止他离开这里。

牧羨之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压在那人的伤口处。

那人早已昏了过去，面前的黑色斗篷虽然说看不出来，可是一摸，仍然是大片的血迹。

牧羨之用尽力气，才把那血止住了。

他很好奇，这人究竟是谁。

取下那黑色的斗篷，牧羨之也呆住了，似乎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确实也够不可思议的，那被遮挡的脸，居然是自己。

这一切也太过于诡异了，牧羨之一时竟不能接受。

“牧羨之，你在哪里！”周子衿的声音又传来了，听起来十分急切，“你快出来，我撑不住了！”

牧羨之进退两难，他是真的想要搞清楚这一切，但如果现在不出去，那可能以后是真的出不去了，又要被这人困住。

“磨磨蹭蹭的，我来帮你。”外面周子衿的声音变小了，那光圈也变小了，看起来是马上就要消失了一样。

牧羨之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往上面拖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远。

那地上的“自己”越来越远，自己距离那光圈越来越近。

牧羨之却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开心，心中的疑惑没有解开，反倒会有一点失落。

一道白光闪过，牧羨之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周子衿满眼血丝，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你醒了啊。”周子衿声音里满是疲惫，昔日的清脆已经变得很是低哑。

“我醒了……”牧羨之觉得一阵头疼，眼前又是一阵白光，晕了过去。

“喂！”周子衿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子又晕了过去，语气又急切了起来。

不过这次还好，牧羨之的呼吸平稳了许多，看起来应该是睡着了。

“他醒了吗？”孟松端了份午饭进来，看着周子衿紧皱的眉头放松了许多，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醒过了，应该是没事了。”周子衿语气轻松了点，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无力，眼神里面的希望又燃烧了起来。

“那就好，你快休息一下吧，你两天都没有合眼了。”孟松有些担心，牧羨之倒下了，周子衿再不休息一下，恐怕也要倒下了。

“没事，对了，大白回来了吗？”

“回来了。”孟松知道周子衿问这个的目的，语气里有点悲伤。

“好，我先去找他吧。”周子衿起身，往外面走着。

背影憔悴，周子衿看起来经历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