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跟你说件事。”周子衿看见大白，神情严肃。

“你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大白神情异常平静，“他死了，我已经感觉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周子衿很是惊讶，惊讶的不是大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而是他居然可以如此平静。

“我们本就是一体两身，他出了什么事我自然知道。”大白只是平静地把那马车牵了进来，“我去看看他吧，我相信你肯定没让他受罪的。”

“在三楼那里，你去找孟飞就行了，他知道在哪里。”周子衿接过马绳，大白也走了进去。

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多说，只需要说一点点，就知道对方的意思了。

周子衿把那马车牵到了福满楼的马厩里面，又立刻回到了房间里面，照看起了牧羨之。

周子衿用灵力探知着牧羨之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了。

再结合那规律节次分明的鼾声，周子衿得出牧羨之又一次倒下的原因——睡着了。

周子衿无奈地笑笑，然后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吹灭了上了灯。

周子衿走到了那扇门前，不知道该用一种如何的状态走进去。

“进来吧。”那门自己打开了，大白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只是一刻钟没见，周子衿看着大白，就像是经历了万千年一般。

“好。”周子衿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可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只能轻轻回应，怕自己那情绪会激得情绪崩溃。

大白看起来波澜不惊，可眼神里面的悲伤也是藏不住的。

“阿乖，子衿来看你了。”大白的语气很温柔，就像是小白还在人世一样。

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小白已经走了。

“哥……”周子衿很少这样叫大白，上一次这么叫还是在他的母亲离去的那天。

周子衿记得，那天的天很黑，看不清楚什么东西。

只有大小白和岛神在他的身边依旧发着光，他的依靠也只有他们了。

现在的天依旧黑得很，周子衿现在看着大白，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你不用多说，我知道那天的情况。”大白的声音很平静，其实他想过这天，可没想到这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他们的职责就是守护着女娲的后人，守护女娲后人所珍视的一切。

大白也曾疑惑过，自己的命运就该如此吗？

可当他真的和周子衿相处了那么多年之后，他想通了，他也愿意了。

可他也想守护自己所爱的人，自己的弟弟，他是除了周子衿外自己最想要守护的存在。

甚至，周子衿在自己心中还不如小白。

血浓于水的亲情和心中那份坚守的执着，大白都想要守护，只是天不遂人愿，自己的亲情先一步离去。

大白不是不悲伤，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悲伤。

这一个消息，其实早在他把装有孟翔和龙岭的车厢及天马带离城门口，到达女娲神庙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次的分别必将是永别。

一路上，他都非常平静，甚至说有点心如死灰了。

直到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那人躺在床上，大白的心里才有了一丝波澜。

可，大白并不想要。

他只想看见的是小白能在他牵着马车回到城里的时候，来到城门口为他接风。

这是他作为一个哥哥能够想到的最好的事情，然而，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他们是女娲族的护卫，在享有与天地同寿这一个能力的同时，也与女娲后人一样，死后的魂魄会进入专门的祠堂之中，在里面仍然可以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守护这天地。

弟弟的魂灵已经归位了，自己现在想做的也只有将他安葬在一片风水宝地。

“我想带他回家了。”大白声音略带些疲惫。

现在的他不再是一

个护卫，而是一个哥哥，是一个想带着自己弟弟回到属于他们共同记忆的哥哥。

“接下来的旅途，我可能陪不了你了。”大白顿了一下，似乎还有点为难。

如果说周子衿强行要自己跟他一起继续走下去，自己也是无法拒绝的，如果自己拒绝，那么将会遭受天谴。

这是他们这一族的禁令，也是女娲一族的底牌。

“去吧，我知道有一块地特别好，就在神庙的后院里面。”周子衿自然是不会拦下大白的。

相反，他还后悔，没有在原来强行赶走大白和小白两个人。

如果说，原来自己的态度能够再强硬点，那后来的一切也许也就不会发生。

“不用了，我和阿乖有过约定，我们要到大地的顶端、河海的尽头，去搭一个小木屋，然后我们俩一人娶一个媳妇，最后再养个孩子……”大白说到这些，都是满脸的期待，可也有挡不住的落寞，“不过，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了……”

周子衿听得鼻尖泛酸，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我对不起你……”周子衿啜泣着，“是我没有守好他，我真没用！”

最后一句，周子衿是喊出来的，似乎是在向着自己的无力而愤怒。

“傻弟弟，这不怪你。”大白看着眼前的周子衿，心里也柔软了起来，是自己没有顾及到周子衿的感受了，也有点懊悔。

“你也是我的弟弟，我怎么会怪你呢？而且，他是被魅魔杀的，我要怪也该去怪魅魔啊。”大白的声音十分温柔，周子衿也越听越怪自己了。

如果不是自己恋战，轻敌了，那自己肯定是有时间去帮他们的。

所以，造成现在一切的，都是自己。

“如果不是我没有赶到，小白他也不会死。”周子衿陷入了一种自我的怀疑之中，感觉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不哭，乖啊，你要知道，小白他是被魅魔害死的，不是你，知道吗！”大白和一个兄长般的，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安慰着那哭泣之中的周子衿。

周子衿又在大白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把这几天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大白也没有说什么，这几天周子衿确实也经历了许多。

小白的死，自己会伤心，周子衿自然也会伤心。

从小开始，周子衿就是大小白带着在仙灵岛满山跑的。

直到后来周子衿的母亲离去了，两人也告别了周子衿来到这人世间闯荡了一番，最后又回到了仙灵岛。

可以说，除了大白，周子衿算是小白最为亲近的人了。

大白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人，毕竟也是自己的弟弟，心里的感情也是抹不去的。

“哥，你带着阿乖哥走吧，最好永远不要回来。”周子衿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

“说什么呢，真的是。”大白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要这么说，我把阿乖埋了就回来，我还想说陪他一会儿。”

“不，我是说真的。”周子衿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真的很怕……”

“不许再乱想，你要知道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你，是背后的魔族。”大白回了趟族里，看到了预言，知道了这一切的真相，是魔族在背后捣鬼。

“你怎么知道？”周子衿本来想瞒住他们这一切的，但还是被发现了。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肃清魔族余孽，为了天下，”大白顿了顿，朝着小白那边看了一眼，“也为了他。我不能让他白死了，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一定会回来，我只是暂时不想再舟车劳顿了而已。”大白其实只是想用这段时间来调整一下自己，让自己可以以更强的战斗意志来面对接下来的挑战，“你给我打起精神来，阿乖死了，但我不希望这是打垮你的东西，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给他报

仇。”

“我会给阿乖哥哥报仇，可我害怕你被我连累。”周子衿还是有啥顾虑，“我已经失去他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听着，你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和一个大族对抗，你需要人来帮你，而我就是那个人，牧羨之也是那个人，孟松也是那个人，所有人都是自愿帮你的，你也需要我们的帮助。”大白突然觉得这一次，周子衿竟然这么的幼稚，觉得他们一离开就可以独善其身了，“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从我们的相遇开始，我们就是一个共同体，如果我们不帮你，自己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魔族现世，必定是血流成河，你觉得谁又能够独善其身呢？”

大白说完，看了眼周子衿。

周子衿也被触动了，眼神里面多了一份坚定。

“所以，你不许再责怪自己了，给我鼓足干劲，把那魔族给我送回老家去。”大白握紧了拳头，他也把那悲痛化作了力量，誓要把伤害过自己弟弟的东西给送回老家去。

“好，我答应你，我也期待我们俩一起给阿乖哥哥报仇。”

周子衿握紧了拳头，和大白碰了一下，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既然你想通了，我也要走了。”大白很不舍，但他也知道，他亏欠小白的太多了。

“好。”周子衿对于大白的离去十分不舍，可也知道，小白需要大白的陪伴。

自己已经剥夺了那么多年的宠爱，是时候放手了。

大白抱着小白走了，周子衿也觉得应该离去了。

合上门，唯有两个人的记忆就此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