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是他们这里最好的酒。”孟松倒了一碗酒,放在了周子衿面前。
果然,这个酒绝对是好货,醇香无比,勾人得很。
周子衿喝了一口,不同于第一次喝的时候的那种辛辣。这一次,他终于体会到了这个东西的味道。
那是一种苦涩的解放,好像解开了心中的愁绪。
“好喝,还要!”周子衿一饮而尽,把碗又摆在了孟松的面前。
又满上了一碗,周子衿抬起手就又是一个一饮而尽。
“别喝了。”牧羨之看着周子衿喝下了六碗,皱起了眉头,一下子夺过了他手里的碗。
“谁要你管?拿来!”周子衿有些上脸了,原本白皙的皮肤爬上了一抹红色。
“你不能再喝了!”牧羨之一个没抓稳,那个碗摔在地上,碎片弹起来划破了周子衿的腿。
疼痛让周子衿的神志暂时恢复了清醒,看了看自己不断往外涌血的小腿,但完全没有想去疗伤的打算。
牧羨之先是懵了,然后才反应了过来,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布料,准备给周子衿止住血。
“滚开。”周子衿觉得自己的那个伤口似乎没那么疼,更疼的是自己的心。
拖着那只还在流血的腿,周子衿慢慢走向了房间里。
孟松去拿酒去了,刚刚那一坛喝完了。
等他拿了酒出来,发现周子衿不见了而牧羨之一头黑线坐在椅子上。
“他人呢?”其他人都已走了,刚刚桌子上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孟松也只有问牧羨之了。
“房间里。”牧羨之把那个布条扔给了孟松,“他腿伤了,你去给他包扎一下吧。”
“腿伤了?你为什么不给他处理一下?”孟松听到这个,也看到了地上的碎碗片和血迹,有些生气了。
“你看他那个样子会让我碰吗?”牧羨之也是恼了,没个好气地回怼着。
“唉……”孟松叹了口气,这两个人这样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知道了,我去吧。”
孟松拿起布条,走进了房间里。
周子衿缩成一坨,把自己隐藏在被子里。
“子衿,来,我看看你的腿。”孟松拖了拖被子,里面那坨人动了动。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周子衿声音闷闷的,还在轻轻啜泣着。
“啊,怎么还哭了?”孟松知道周子衿心中的郁结在哪里,“来我看看,是不是疼的啊?”
“疼,真疼。”周子衿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扑在孟松身上哭了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疼。”
“别哭了,乖……”孟松看着这样的周子衿心里很不好受,但也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只能任由他在自己的肩头哭泣,还要轻轻拍着他的背。
孟松总觉得自己的腿边湿漉漉的,等周子衿好一点了,他才看到,那居然是一大滩血。
他才想起来他进来的原因,掀开了被子。
果然,周子衿的大腿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染红了一大片。
看到这个,孟松火气一下子就冲起来了。
“你怎么不自己处理一下!”孟松语调一下子提起来了,“你看看,流这么多血!你不怕自己死了啊!”
“这点血,没什么的。”周子衿说话都有些虚弱了,语气都弱弱的。
“没什么,你看你自己的脸色。过来,我给你包扎。”孟松拿起那根布条,绑住了周子衿流血伤口的上方。
孟松给周子衿绑好以后就出去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学着孟飞原来在当暗卫时候所做的。
周子衿看伤口的血渐渐凝固了,也没有要继续流出来的样子,就尝试着把布条解开了。
结果没想到,一解开那个布条,那个伤口直接就崩开了。
等到孟松一回来,看着周子衿的腿又开始往外面冒血,也是很无奈。
自己只是去拿个金疮药,没想到这人就这么不老实。
“过来,我给你再包一下。”这金疮药只能等伤口凝了血再用,只能再等等了。
过了接近一刻钟,孟松看了看,才给周子衿上了药。
“这个药不好,等明天药店开门了我再去给你买好的。”孟松也没办法,自己购置的那些药用完了,而这个客栈也只有这个药了。
现在街上也是一片萧条,应该药店也早就打烊了。
“谢谢……”周子衿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转了。
“别这样啊,来,把眼泪擦擦。男孩子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孟松擦了擦周子衿还没有流出来的泪。
“嗯,我不哭。”周子衿觉得腿上渐渐传来了疼痛,但还是忍住了。
“正常的,肯定会疼的。”孟松一看周子衿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腿上的伤口开始疼了。
“好,我想睡觉了……”周子衿觉得自己很累,眼皮也在打架。
“血流多了是这样的,你这里这么脏,我去给你换间房……”孟松转头出去了,就留下周子衿一个人在房间里面。
周子衿渐渐闭上了眼睛,睡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跃向了空中,然后跌进了一张柔软的床。
虽然很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就像是被钉死了一般,就是无法张开。
他没有再尝试,而是享受着这柔软。
那床所散发的香气很是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好了,你出去吧。”孟松没有看牧羨之一眼,为周子衿整理着被子。
“我不是故意的……”牧羨之皱了皱眉,看着床上的那个人。
周子衿腿上的伤口他刚刚抱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很长也很深,那一块的肉也翻出来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以后给我离他远一点。”孟松顿了一下没好气地说着。
“我……”牧羨之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件事确实是自己不对。
“出去吧。”孟松听起来语气不善,是即将要生气的模样。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酒味,与周子衿腿上金疮药的味道交织着,房间里充斥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
牧羨之没有办法,只能退了出去。
“他的伤怎么办?这个伤口不缝是不行的……”牧羨之走之前,专门转头给孟松提醒。
孟松摸了摸周子衿的脸,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牧羨之。
“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
牧羨之推开门,走了出去。
“你怎么喜欢上这么个人……”孟松叹了口气,“算了,不和你说了,你好好睡觉吧……”
孟松吹灭了床头的那盏灯,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今晚的月色真挺美的,就是带着点凄凉。
冷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和孟松此时的心境有些雷同。
牧羨之坐在窗台上,月光洒落在他的发梢,印得有些凄冷。
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他一个翻身,往远方而去。
过了好久,牧羨之才又出现在大门口,风尘仆仆的,看起来是赶了很远的路一样。
“小二,你这有没有炉灰?”那个小二都已经快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被牧羨之这么一喊,直接吓得跳了起来。
“啊,有的有的,客官跟我来。”那个小二捂着心口,带着牧羨之来到了后厨。
不过也感到很疑惑,这人要炉灰有什么用?
不过,看了一眼他拿出来的东西,小二也明白了。
那是邱神医的药,自然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引子的。
“客官,您这大晚上的,原来是跑出去求药了啊。”
“你怎么知道的?”
“这邱神医的标识,海州城内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小二的语气里充满了崇拜。
“我也是听那个打更的老伯跟我说的,找了些金疮药。”牧羨之刚刚跑出去不知道往哪里走,遇到了个打更的,于是就问了问路。
那人跟自己说了大致的位置,自己去一看,那家药铺居然还真开着门。
而且那个郎中好像是知道自己会来似的,进门就给了自己一副药,让自己回来之后,就着炉灰敷在周子衿的伤口上。
“客官您快去吧,这邱神医的药可是有时效的,你打开过了一刻钟可就没效了。”
牧羨之一听这个,立刻就跑了上去,途中还差点摔了一跟斗。
不过最后还是有惊无险,把药平安端到了周子衿的房门前。
牧羨之长舒一口气,悄悄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他只敢点着一盏小小的灯,然后借着那微弱的光亮,一点一点把那旧的金疮药给清理干净。
清理干净了,再把新的慢慢敷了上去,等到一切做完,牧羨之的腿都蹲麻了。
不过还好,这人睡着了就是要乖一点,不会和醒着的时候一样那么又吵又闹。
明明那天说好了不再这么关心他,可是自己还是过不了内心这一关。
也许自己是真的在心里是喜欢他的吧,但是自己也得看清楚事实,两个绝无可能的人又如何能够在一起呢?
收了收脸上的无奈,牧羨之准备收拾收拾就离开了。
当他吹灭了那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却发现还有什么东西是亮着的。
“你什么时候醒的啊?”牧羨之尴尬死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你开始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