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支开了众人,就连狱卒和王牢头也被给叫走了。
现在这一单间的牢房就剩赵贞与孙才,赵贞问:“前方的军情如何,听说你们一支小队就遭遇到了几十人的胡军。”
孙才回答:“守在千重关的宁将军今年没有受到胡人的冲击,倒是我们驻扎在关脚,辅佐关防的小阵地遭遇了胡人。以前我们也遇到过胡兵,但那都是一些来劫掠百姓的散兵,人数也只有二三十人,这次是有几百人的胡人骑兵冲击我们”
千重关是为了抵御胡人而修建的边关,其守将是在千重关经营多年的宁将军。
孙才继续说:“我们是驻扎在一平原小镇,算上那里的乡亲们一共也才两三千个人,胡人的骑兵一下就把我们冲散了,总兵大人也被杀死了,当兵的都跑散了,我们的这支连队有十几人,就商量一同赶往宁将军那里汇报这个情况。”
“后面我们遇到了几十人的胡人军队,只有我活着回来了”
胡人居然这样的狡猾,常年被千重关抵挡在外,这次居然悄无声息的绕过了那里,直接率骑兵北下,那么估计不久就会抵达这座县城!
“那你这个情况有和别人说吗?”赵贞问。
“没有”
“这话要是说出去,那就是动摇这座城的民心啊,此话切记不得对外说,我等会会去禀告给县尉”赵贞关照道。
“嗯在那些胡人的兵中领头的是一个被称呼纳兰的将军”
赵贞听孙才这样说,有些惊讶,纳兰是胡人王族的姓,看来这次侵略连胡人的王族都参与进来,这就不是单单的掠夺性的侵略,而是冲着立在北疆的千重关和处在北方守护着国门的京城去的。
赵贞又关照孙才:“明天上午就会对你进行堂审,到时候即使在公堂之上你也不能提前线军情的事,你要咬定是自己思乡心切,才外讨归乡。”
孙才答应下来。
衙门的兵部房并不是什么极具威严的场所,外边没有看守的士兵,里面也没有陈设着各式样的兵器,只是一间七八十平办公所用的小间。
赵贞来到兵部房,见王县尉和石巡检都在。平日里出入兵部房的就这二人,外带一名石巡检的书吏,王县尉是兵丁出身,不懂文书方面的事,他也没给自己配个书办。
王县尉是掌管城中守卫兵,石巡检是掌着县衙中的捕快,和处理城中偷盗事务,二人都是高级长官,赵贞就将有大批胡兵入侵的情报与他们说了。
石巡检从案上拿出一封信递给赵贞,并说:“此情况我是在前几日得知的,从你父写与我的书信中得知,你父亲也已托了几位京中的禁卫来接应你,到时由他们一路护送你到京城。”
看来孙才所说不假,胡人的第一支队已经向这座城逼来,城中守城士兵不过百人,还不到千,胡军可以轻易将此城合围,这里便成了座孤城。
想到自己从小生活的安定县城,即将不再安定,赵贞忍不住叹到口气:“唉,让我远离这我从小生长到大的地方,我心中也感觉到悲凉呀!”
从一小兵丁一步一步走到一县县尉的王大人,可能也看不上赵贞这种官二代,就不客气的说:“男儿自当在战场上洒热血,你留下便是了。”
赵贞脑中在回想这王县尉有无将妻儿送出城,但只回想起三日前他的妻子给他送饭来,又想拿石巡检一个月前就送他儿子出了城来反驳他,但想想还是作罢,虽然自己不归他的管辖,可也是一位大人呀!打不得脸。
赵贞尴尬的出了兵部房,回到赵府后还和小菁讲了明上午孙才就要接受堂审,小菁急得团团转,嘴里还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小菁还突发奇想的问赵贞,能不能使钱让孙才免刑,好去照顾孙大娘,赵贞当然回应不能!
到了第二日上午,赵贞早早地来到衙门大堂,等着两狱卒提着孙才进入大堂。
这次的主审是县里的县丞大人,县丞的职责是处理衙内的文书工作,但是因为县令老太爷年事高了,所以县里多数事都是交给年轻的县丞大人裁断。
此时堂内人也不多,并没有什么压迫感,就县丞及一在旁记录的书吏,还有赵贞和接受审问的孙才。
县丞并不知前线战况,前线的战况属于较高机密,只有县里的军事长官和县令才知道,但这次也没通知县令老太爷,他年岁高了,已经被忽视了,就等着再过两年退休回家养老呢。
县丞先是问起孙才逃跑的动机,孙才按照赵贞指点说是想念家中母亲。
县丞听此,却是突然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呵斥孙才:“荒唐,荒唐至极,难道天底下只有你一人家中有老母需要赡养,别人都是无父无母之人吗?国家,国家,那是要先有国才能有家,如果天下尽是你这种贪生怕死,弃国不顾的人,那么国家破亡后,哪里还有你的小家!”
孙才毕竟是一平头百姓,被这位一县之长如此的呵斥,又是被这惊堂木一惊吓,霎时连连磕头谢罪,“大人饶命,大人息怒,是我的错,都是我贪生怕死,我不该弃国家不顾,求大人不要杀我”
见孙才一下子成这副模样,赵贞赶紧来到孙才身旁,向县丞行礼道:“禀堂尊大人,卑职有案情相告。”
大堂审案时候是没有捕快插嘴的份的,也没有捕快在这待着的位置,但是见此人是赵贞,县丞就准许他继续讲。
赵贞不急不缓道:“大人可知道,孙才年幼时就丧父,他母亲孙氏将他们二兄弟扶养长大后,孙才兄长先是从军报效祖国,可几年前死于一场胡人劫匪的抢掠中,所赔的抚恤银只有区区七两银外加六百五十文钱”
“这我知道,可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可知道城东的老丁家,他一家四子,有三子都死于战场上,他仍要将仅剩的最小的儿子送入前线,他那小儿子也是毫无怨言,可曾像孙才这般贪生?”
老丁家的事,赵贞是听说过的,当时他还心想怎么会有如此奇葩的老爹,现在又听县丞提到这事,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短暂停顿后,赵贞继续说:“孙才那老娘在孙才未从军前,腿脚就十分不便,孙才在时有孙才照顾,孙才从军后,亏得有街坊邻居的帮衬,还得以生活”
“可前一年孙氏突发眼疾,眼睛也不好使了,再加上腿脚不便,这让一年近六十的老妇人如何生存,大人你开始说的是,天下谁人没有母亲,敢问如果是大人您的母亲处在这等境遇,您会做和决断!”赵贞这样问县丞大人。
县丞大人在当地是个有名的孝子,他年龄三十多岁,其母也已白发苍苍年过六十,听到这也不得不为之动容,最终只判了孙才一年半的徒刑,待刑满结束后便可以回去侍奉老母。
后头赵贞也向王牢头使了点银子,可以让孙大娘定期的去看望牢中的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