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买物（2）

狄花年纪也就小于龙中瑜一轮不到，被逢场作戏唤作后辈也就算了，还被这样的拨弄，再加上厂番子多是心高且心胸狭窄的人，这下心里默默给龙中瑜记上一笔了。

但明面上还是配合着强笑，还依着龙中瑜刚才的话表示自己是想随便看些物件。这间铺子里最多的就是西洋钟了，各式各样的西洋钟，大钟小钟、挂着的、怀怀中的，铜制作的、嵌入看似名贵的木料中的。

当然也有其他种类，像茶碗、挂画、各式样的瓷罐、紫砂罐，反正就是宛如各地方的古玩珍藏都聚集在这一小屋子里了。

狄花看着却较年轻，像是三十不到，鹿掌柜便也没有多想，就招呼着狄花先自己看看，待有什么需要细看了再喊上自己。他自个就先回了掌柜台继续盘算着账目，偶尔时不时地瞧来一眼，但对这三人却没放上太多心思，估计是真觉着是朋友家后辈小生随便来看看。

狄花正拿着两幅画扇细看着，吴管事也凑了过来。这两幅画扇的架子骨都是一样，作画的纸看着与触摸着也是大同小异，作画的内容大有不同，一幅是作了幅色彩艳的荷花图，荷花碧绿且周边还描了金边。

狄花笑着说：“你瞧，这扇子上画画的还挺精美。”说着还用指尖在自个嘴里蘸湿了些，再在这描金的部分抹了抹，想看这是将真的料描在了上边还是什么。

吴管事说：“这荷花不是象征着清高吗？出淤泥而不染，怎么还在周边给它用金子固上了一圈，像是再清高也是金钱的世俗里。”

龙中瑜在一旁听见了这话，笑道：“哪里有你讲的这么个头头是道，就是添一份富贵气罢了。”

狄花也跟着嘲弄道：“老管家道理是懂得不少，这深奥话也说得上来，这不还是这俗世里的人吗。要不想生在这俗世要么去当和尚，要么就上了西天。”

吴管事无言以对，拿起了另一把画扇散开正反一看，只提了“无上清凉”四字，就正好为自己清凉清凉。

见着吴管事在扇扇子迎风，狄花也跟着用手中这把扇子为自己清凉。狄花说：“我看你那扇子上就单薄的几个字，定不如我这荷花描金扇来的值钱。”

吴管事想着也是，哈哈一声笑，自个扇着扇子光顾左右物件去了。

龙中瑜来了点兴致，拿过吴管事手中画扇看了起来，一会儿后说：“这字提的有形有力，再看着作扇面的纸张，厚，但是墨提在上面却不往旁印染，你看着这字的周边，是不是清清楚楚的，很清晰。”龙中瑜指着这字的周边说道。

吴管事凑了过来看，虽然自个不懂这个，但是听着有道理，也跟着说：“是，是，对极了。”同时还招呼狄花也过来一同看看。

狄花却是看也不看，只说：“你俩一个投机倒把的大商贩子，一个不迈远门的人，一丁点的学识都没个，讲的话能是真？”此时社会宣扬的是士农工商，作为公家人的狄花是丁点儿也瞧不上龙中瑜，讲话也是毫不掩饰。

龙中瑜并不动怒，说：“那狄大人可否与我打个赌，我喊来这儿的掌柜问下价格，看谁高谁低，谁错谁对！”龙中瑜是胸中半点怒火也没有，一是多年从商，各式样的人都见过，年轻时身上的傲气早就被消磨光了。二是自己也与公家人打交道多年，谁身上带着官气都能感知的到，眼前的这位狄花就带着这股子气息，所以迁怒不得。

狄花一笑，说：“赌什么的就不打了，你直接喊他过来说出来就行，要是你的对了，那我就认你行。”

龙中瑜也未再提什么，就依着狄花，将那鹿掌柜给唤到这边来。

鹿掌柜听到呼唤，当是朋友家的后辈寻到了中意的物件，便笑眯眯地前来：“这位公子可是对这把荷花扇感兴趣？”

狄花将手中画扇折起，并在手上一拍握起，“对了，店家你说说这扇子要多少文钱？”

鹿掌柜挂着笑走向狄花，要拿过他手上画扇，先打算为他讲一番故事，再蒙出个好价钱。

谁料狄花却突然收住了笑容，并用画扇指着鹿掌柜，道：“无语多言，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这扇子要多钱，合适我就买了。”

鹿掌柜却仍未直接地报价，笑着脸说：“公子怎地这样的心急，看的出来是十分喜爱这画扇。刚巧老夫也是着实喜爱画扇，故此收藏了许多的画扇，老夫还想与公子好好探讨一番”

“”狄花无语，没想到这老东西巴拉巴拉讲一大堆话，目的应该是套自己知道的信息，好报个对他来说不低，对自己来说不高的话。

狄花未搭理他，店掌柜见自己邀请狄花和自己探讨画扇，他并没打理自己。又是邀请了两遍，狄花仍未接话。

鹿掌柜便目光疑惑地看向龙中瑜：“龙员外，你家这位后辈怎么这样的木纳。”

龙中瑜心中都要笑了出来，脸上却并未显露，只说：“他这性子自小就是这样，不爱与人多说话。这扇子要多少数目你直接报就是了，顺带连我手上这把也一并说了。”

既然龙中瑜这样说了，鹿掌柜也不再掩饰，但仍未报出明确数目，只比出一个三的手势。

“三两？”狄花问。能入得锦衣卫，或许不是大富之家，但家境一定殷实，也得有些政治上的底子。所以这普通人苦上一年的数目，在狄花眼中只是一折扇玩物的价值。

鹿掌柜心里暗暗吃惊，因为这描金荷花扇就是批量复制的产物。用的是木板水印法，先勾描出轮廓，再人工上色，再画在燕皮纸上，再将燕皮纸贴在木板上即可。制作就是拿张纸往上过色的燕皮纸上一贴，再用毛刷子一刷，一幅图就附着在上面了。

这荷花描金扇的进价就几十文钱，本想蒙个三百文钱，如果这小子不买账就借着老朋友的由头几十文钱给他也罢了，全当了清了库存。没想到一下子报出三两银子，这次真是遇着大鱼了。

想着龙家也是富贵的很，先前龙中瑜进门时，自己说自己这两年生意清淡可是真心话，但这龙中瑜借着宫里依附的关系，非但自家的皮毛生意没受到影响，反而因为别人的皮毛生意做不成。这需求量摆在那里，内地皮毛价格节节高升，靠着这赚的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