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买物（5）

没料到这老掌柜居然这样的狮子大开口。

龙中瑜说：“老鹿啊，你可不要逗我呀，这两只瓷瓶子一共给你五两银子得了，这器件的价格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还为你那扇子生气，那好，我再贴你个一两银子，这样总行了吧！”

龙中瑜给的价钱已是很厚道，这荷花描金扇加两只大青花瓷瓶，鹿掌柜收来约在半两银子，或许还不到。说是收来的都过分了，说是批量进来的比较恰当。

谁料，鹿掌柜连这位见面时还口口声声“老朋友”的龙中瑜情面也不给，依旧恶狠狠地说：“谁与你开玩笑了？共九十两银子，你买还是不买，要是买了那扇子就当算了，不买就留下三十两银子然后给我滚出去。”

挨了骂，龙中瑜的脸色也有些铁青。

鹿掌柜未理他，冲里屋喊：“算子，小算子，店里面有人闹事，赶紧儿的出来。”

听着这声呼喊，里屋出来了一深色补丁衣服，名为“算子”的店伙计，还是一看着十多岁的小孩儿。

店伙计算子人小，口气却不小，直接冲狄花三人吼道：“我看你们谁敢造次，敢来这儿闹事，是活的不耐烦了？”

狄花听了这样的威胁，有些愕然，一是从未有人敢这样威胁自己，二是这场面着实有些滑稽，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居然敢威胁自己等三人，纵使队伍里有一老年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龙中瑜的性子就是和事，也不愿事情闹得过大，对这小孩儿劝慰道：“这位小老弟莫要动气与乱说，我与你家掌柜是多年的交情了，你家掌柜也是在这开个玩笑，你且先回去吧。”

店伙计算子听了这话，反而心里更加的来气，他认为龙中瑜话里话外都在说“这是我和你家老大的事，不关你个小屁孩的事”，觉着自己被小看了。

这毛头小子小算子的来历也非正经人，就是当地的小偷小摸，三四年前来鹿掌柜这古玩店半夜三更地偷物件，结果正巧那日鹿掌柜东西落在店里了，夜里回去拿遇上了小算子。

这鹿掌柜也是游走南北的湖，解决事也是以江湖的法子，并未将小算子拿送去官府，只将他手指捏的噼里响，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本以为这小贼再也不敢靠近自己店铺半步，没料到第二日这小贼就主动寻上门来，不过不是寻仇，而是昨夜里领教了两下鹿掌柜的功夫，对鹿掌柜颇为敬仰，便第二日寻来了。

小孩子，尤其是小孩子中的混混，颇有个行走江湖的梦，再得知了鹿掌柜年轻时候的行走江湖，对此人更加的敬仰，便不再务家中的农，刚巧鹿掌柜年岁也高了，店里也就招了小算子这么个小伙计，老少二人平日里相处的也算得当。

此时，小算子见龙中瑜话语里看贬了自己，恶狠狠地回到龙中瑜：“你与谁称兄道弟呢？你也配？”但心里带着疑惑，生怕这位真是鹿掌柜的朋友，便又转身问自家掌柜：“掌柜的，这三人是你朋友吗？”

鹿掌柜并未回小算子的话，直勾勾地盯着龙中瑜：“龙员外，今个这钱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共三十两银！”

其实，鹿掌柜这么做也是有苦衷的。虽与龙中瑜算不上是朋友，只是多年前同在一桌上吃了顿饭留了个印象，但也无任何交恶。

这事呀，如果早发生个几年，在自己生意景气的时候碰上这么一位“老朋友”，也就当作正常客户来报正常价，后边龙中瑜显露了点懂行，挣他个百八十文的辛苦钱也是可以的。

例如那定要三十两的荷花描金扇，给个二百文三百文也是可以的，那两大瓷瓶也就一两银不到，连刚报价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但是呢，苦衷里的衷就在，由于朝廷颁布的政策，这边远的小县城少了往年来往的商旅，这几年鹿掌柜店铺的生意是每季度的直线下滑。在开始的两年靠着以往颇丰的营收生活的还算滋润，后两年就是入不敷出，再到这两年已经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数月见不到油水了。

这若是放在一平常老百姓头上，自己还能叫自己接受，毕竟苦日子又不是没挨过。但要是放在这么一个携家带眷奔波万里到这么个偏远小城图发财的人身上，你叫他见不到财是不行的。再加上前半月胡人的捐粮行动，又在可怜的老鹿掌柜身上踏过了一遍。

现如今，乃至一月多前胡人进城，当了这城中大王，就无几百姓光顾这古玩店了。是呀，外人的手都伸入自己的口袋里了，哪还有闲情逸致淘与欣赏古玩。

所以，今日碰上了这条大鱼必须吃上一顿，就如饥饿数月的人眼前突然掉了碗烧肉，舍了这条命都得吃上个一口。

龙中瑜叫苦道：“鹿店家，你不近人情！”但叫苦归叫苦，龙中瑜终归是个往大局出发的人，龙中瑜道：“老鹿，你且先叫你家这店伙计退去，我现在就与你算这账。”

鹿掌柜明白了，龙中瑜这是要妥协了，但鹿掌柜仍带着丝警觉地问：“你意思是，你现在要给我这三十两银？”

龙中瑜哭笑不得，这位大掌柜怎样说也是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人，也是有些经历的，怎地这时候表现得这样猴急。

龙中瑜从怀里掏出一叠银钞，多是二十两、五十两数额，中还夹带着几张一百两数额的，光是百两面值一眼见得的就有五六张了。

感情这位龙员外光是怀里揣着的就有半个大的赵家了，也叫赵家管账与管事的吴管事见识了人外有人。一旁的狄花看着这一幕心里倒是无多大波动，毕竟虽然自己没有，但是见识过比这大百数个量级的都有不少次。

鹿掌柜看得眼红，小算子已经入了社会两三年，对财也有了概念，见到这一幕不断地下咽口水，这随便抽出一张来都够自己半辈子不用愁的。

龙中瑜平日出门倒不会带上这样多的数值，今个预计着要去见胡人管事与办事，才顺带整理上些银钞。

龙中瑜将两张银票拍在身旁桌上，是两张二十两面额银钞，龙中瑜带着讥讽道：“鹿店家，你看看我这钱够不够买你这扇子加你那两宝贝瓷瓶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