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柳纡荥打完架不做事,倒也不至于。总要加强一下宣传。
此时街头巷尾本没有什么新的话题,又是集英馆比斗的空档,刚发生的事很容易流传开来。
照田询所说就是:就莫城这江湖文化啊,没几座城能比得上的。
而这边李民生刚从柳纡荥赠的箫里面研究出两处机关,就听下面人流鼎沸。饭馆茶馆热闹的聊天声,催促着他出门,想起好久没下馆子了。
去的当然是柳纡荥的那个茶馆。
位置被坐得七零八落。
实际这里的茶馆比东城里其中一片的酒馆,更偏文弱气质一些。里面坐的,大多也不过关注江湖事的市民们。
李民生在一个位置坐定了,就开始四望。
邻桌两个男子似乎讨论很久。
“还不一定?袁馆主亲眼认得的炎灼剑,那少年那股贵气必是柳凌逸无疑。”
“我就觉得不一定,那位公子炎灼剑用得并不顺手,虽然最后丢剑取巧赢了,但是他之前剑法就有点摇摇欲坠。”
“都说了他们酣战几百回合了!”
“切,几百招就累了,这些大宗世家也不怎么样嘛。”
“嘘,收敛一点,这里是别人的地盘!”
“剑用完也不归鞘,还能忘了,我看那剑是他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吧,拳脚似乎还有点真功夫。”
“时移世易,书生当然也有擅长拳脚的。剑为双刃,不伤人,必伤己。”
这时李民生才看过去,这人这话说得颇有见识。并且柳纡荥说过类似同样的话,剑并不适用于现在的实战。
李民生接过小琼递的茶时,也问小琼:“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小琼看了邻座一眼,无奈地笑道:“听说柳公子和一个异瞳的羽客在塘河一带打斗了一场,那位羽客还是集英馆的座上宾。”
“异瞳?羽客又是什么?”李民生好奇地问道。
邻座倒笑了:“小兄弟不常走江湖吧?羽客是对道长的尊称,如今虽然很多沽名钓誉之辈,但是正统还是有一些。比如最有名的,紫云顶、浮云阁,都是武学的大宗。”
李民生点点头,显得真诚而严肃:“这些我知道。”
小琼在旁微笑,不由激发了极大的姐姐爱:太可爱了!
“这里坐着,我去给你拿点心。”
李民生就和两个三十岁出头,感觉像是江湖人士的人攀谈了起来。
只是前面一桌,似乎也在讲这个事情。
“那少年突然抛剑,侧转回身反击那招最妙!要是不抛剑,收手就没那么快;没那么快的收手,那角度手被砍下来也是有可能。怎么刚巧就想到这招了呢?啧啧,要不怎么说年轻人反应快呢,要是我早就闭眼等死了!”
“你个老歪扭,你上去一招就死了,哪有等死的机会?”对面的人尽情调笑。
这时另一个声音也斜插了进来:“不过还真是出了几个少年。我恍然记得去年,也是一个红衣少年吧,在渌水边和另一个少年比拼脚力。我没看到脸就从我身边过去了,我跟出好几里才看到他们打斗的身影。”
另两个人同口沉默了,其中一个怼他:“无聊!”
接着说两个少年如何如何。
李民生当然知道红衣的就是柳纡荥,另一个就是杨梦世。那天他眼见追赶不上,就丧气地干脆回来了,后来才在这里和柳纡荥有了一番详谈。
不过显然,大家只对红衣的有印象了。
眉浅稍稍斯文的那个注意他回神过来了,就套近乎问他:“小兄弟来这儿有多久了?”
李民生淡淡地,说出正当安排的身份:“满一年了,回籍贯读书。”
那人也放下了警惕:“哦,原来是学生啊。莫城这些事虽然热闹,不过也有些提心吊胆是吧?”
李民生不置可否,总感觉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啊,这里挺好的,我钱包丢一下,也总有好心人愿意帮我追回。”好一派正义凛然。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话堵到了嘴边。
小琼早在旁偷笑,给李民生放下三碟精致的点心,又给前面一桌三人也添上茶果。
邻座两人才觉出不同来。
李民生依然是一张严肃认真的脸,对小琼说:“小琼姐,今天生意很好,不用多照顾我。”
小琼笑道:“别,你是贵客,脸给姐姐摸一把。”
李民生果断当作没听见,小琼也不强求,而是说:“今天事多,有事大喊,没事敲桌,当自己家一样。”
宾至如归吗?李民生含着一小块栗粉糕低头细嚼。
旁桌斯文样的男子又说起来:“你是这里的常客吗?这姑娘挺漂亮的。”
李民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徘徊,抬头道:“今天打斗很厉害吗?”
浓眉的男子说道:“光看气势,招式精妙程度,是很足的。不过少年扔剑,肘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前桌又在说:“那个蓝衣姑娘是谁,看着还挺好看的。”
“不知道,好像先喊了一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我还看见她左手握了一把小剑。”
“要是小女友,也不担心柳家断后了,嘿嘿。”
“柳家再怎么说都杀不绝吧,好像当年只有柳家没有被抓捕余孽?”
“你倒是说一个柳家被抓捕的理由啊!”
……
邻桌浓眉的男子又说起来这个话题:“柳家当年没被追捕?”
斯文的男子不确定道:“可能吧,毕竟这个城是因为柳家而起来的,抓捕会引起民愤吧。”
李民生则思索着要不要再去串个门,想到今早从柳纡荥家里出来的情形,李民生就倒吸一口气,决定还是不去了。还是去武馆练个剑吧。
要是换个人,还能聊天打发时间,可是最近李民生只想练剑。
有些事情,总要发生了。
李世民和小琼打了一声招呼出来。
没想到小琼解了围裙跟他出来,还问他:“主子给你的那两个跟班呢?”
“啊?”李民生遇事先要想一想才回道,“好像陈家终于有空,他们去那里复命了。”
小琼白净的脸抽了抽,还是走上两步说道:“你一个人去武馆多好笑,我陪你去。”
吃了一顿简单的便饭,陆薏苡就出门了,小江小朋友正托着腮望眼欲穿地等啊~
而柳纡荥也只能无奈收拾了碗筷,然后迎来了田询进门。
其实连陆薏苡都不大弄得懂柳纡荥和田询之间的关系,李民生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懂。于是过了半年多了,李民生也只能看出他们是狼狈为奸的朋友关系。
然而小狼狗儿是有爪牙的。
“啦啦啦,少主找我难道又有什么卧底工作了吗?”田询摇头晃脑,四周乱看,碰到粉末却是鬼畜一样地拒绝。
柳纡荥拿眼一横,就觉得他的德行和杨梦世越来越像。
不过多亏他的多舌,李民生的一举一动才被引导到了合适的位置。除了木烦觉得李民生“命太大、算不了”有点失算,其余计划都完成得很好。
“哪舍得,怕你卧底久了,回不来了。”话是这么说,田询就是唯二,即使背叛,柳纡荥都不会怪罪的人。最信任的……
“华晨走了,我以为你会哀悼一下。或者怪一下我没有本事。”柳纡荥道。
面壁的漆黑的眼眸忽闪了一下,终究没发任何脾气。
田询笑着开口道:“我只是一个小角色,生是柳家的人,死是柳家的鬼不是吗?我奶奶常这么教育我,我的命是您父亲救的。”
“但是在你祖父那辈,你们已经完全自由了。感谢你能留下来帮我。”柳纡荥道。
田询微微动容,不过很淡定地说道:“哎呀呀,少主这么说,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田询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拨弄着盘里的甜糕,托着脸神游天外。
柳纡荥还得哄着他,让他继续完成任务。比如:“我是有事找你。那个……”
“有屁快放!”田询还能不了解他的无耻吗?
柳纡荥没有坐在他的对面,而是很适当地保持着距离,然后说道:“哎,你能不能继续保持着对华晨的深情款款,好继续多套出一点情报?”
“……”
安静,还是安静。
时钟滴滴答答地乱走。兄弟真情?仿佛也在一点一滴地流走……
田询突然大爆发:“柳纡荥!你还是人吗——啊啊——啊——这是人干的事吗啊——啊啊——”
捶足顿胸。喊完田询捂着脸,身体一颤一颤,按头抽噎。
这是要把自己美好的初恋,生生套上虚荣的符号啊!该怎么面对华晨呢?
哦,厚着脸皮面对。
哦,想到可以戏弄甩了自己的女人就感觉好爽!
自己果然是中了一种叫少主的毒吗?
喊完在膝间默默抽着嘴角,田询冷哼一声:这种对记忆、人品双重损伤的事,不拿到满意的报酬,他是绝对不会干的。哼!
“我有长高药。”以柳纡荥对小伙伴的足够了解,最能理解他的痛楚。
“哼!”田询不应。
“要不要?”柳纡荥问。
“要!”田询抬脸,眼睛瞪圆,一脸喜气。
“帮我做事。”柳纡荥挑挑眉。
“不要。”田询郁闷垂下。
“你要不要长高了?”柳纡荥又问。
“要!”田询再次抬脸,满目期待。
“当朋友那样给华晨问几声好?”柳纡荥继续命令。
“不要!”田询扭头。
“扣工资!”柳纡荥转身。
田询一脸泪奔拉住柳纡荥袖口:“不要碰我小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