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白,柳纡荥本可以告诉杨梦世的一个名字。
提到这个名字,张生昀可以痴情到放过柳纡荥四次五次;白舜韶立刻能把柳纡荥招揽到身边,待如亲子;柳大即使心系旧主柳屺,也万不敢背叛柳纡荥。
因为过去的人都知道,他是她的徒弟,他是她想要完成的完美的作品。
很可笑,这个女人连最疼爱她的大哥的亲子,都可以见死不救,居然还能扬言把一个侄孙好好培养成材!
柳飞白的传承者,这个名头曾经让柳纡荥无比的恶心,但是柳纡荥却还要屈辱地活着。
怀着仇恨,怀着报复,每一刻都不一样地活着。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人,别人会不寒而栗的。我倒不怕,只是可惜你迟早会一无所有。”她笑着说,四十多依然相貌姣好,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
“你母亲那个疯女人教不好你,我来教你。不过那股疯血倒是不错的遗传,柳家很久没有出现过你这样潜质的人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返祖吧。”
“阿凌,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仔细地听。”
“我们的祖先惠帝,是一个疯狂的人。他不承认自己是魔,就把整个魔族都困在了一个难以颠覆的境地里。也就是将整个灵力的来源,全部封藏。”
“所以魔族知道自己是异类,却只能在尘世挣扎,像人类一样不得已的苟活,背井离乡。当他们沦为凡人,一样有臣服也有反叛。而我们身边待着的,又或许都是想要杀死我们的魔族!”
“做好准备了吗?未来的王。”
每一个强者,都希望成为王。
但是早熟如柳纡荥,那时也只是想的是:好好地活着,活着即是对每个人的嘲讽。
他都是为了活着。
他不甘心。
他希望看到薏苡的白发,他希望看到诞生属于自己的骨肉,他还要未来的王不违背他的意愿地存在着。
为了这个目标,总需要一个外部同谋的人。
柳纡荥抬起眼,案前的杨梦世还是一点不打算离开,正一笔一划写着自己狗爬一样的字。
“下一次刺杀,难道是扮成醉鬼吗?”打破一室的宁静。
“真聪明,约吗?”杨梦世立刻抬头露出似乎准备好的微笑,拍拍案牍,“看看我写得怎么样,能不能看出什么隐藏的潜力?”
不过柳纡荥更好奇,他是不是故意写成这样。勉强说道:“我没什么研究。不过你师父好歹也是一个隐世的高人,不至于只教你剑法吧?”
梦世随手放下紫色的画笔,嘻嘻笑道:“有你们两个模仿高手在,我怎么敢露真迹?真当我傻!你这小子太阴,说句实话一点不适合在我们这个‘文艺’的圈子里混。”
柳纡荥一愣,下意识道:“你说反了吧?”
梦世随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知道薏苡看上你什么了。我跟你说,随时随地保持这种蠢萌的状态,她就一直顺了你了嘛。也不用到床上才解决问题~”
柳纡荥皱眉:“你昨天偷听我们。”
“……”杨梦世提笔继续装死。
柳纡荥摇了摇头,建议道:“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准备点册子?有了情人,自然而然就会做这样的事了。”说完仔细看着杨梦世。这的确是一张他讨厌的脸,永远看不出想要的答案,只会笑脸迎人。
杨梦世纸上乱划着笑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过完搁笔。“不会就因为我说过一句,我有暗恋的人吧?”
柳纡荥心里当然是那样想的,嘴上却要这样说:“我的确好奇这个。不过我更好奇另一样事,难道你不好奇吗?”
“什么?”杨梦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柳纡荥轻笑说道:“杨自远,杨自非,你至关重要的两个人,他们到底是同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杨梦世真的愣了,“你不信任我的师父?”
“你说让我信任,这很难。不过薏苡所说,我也信任他的人品。只是杨自非,三番两次派人刺杀我,我总要问清楚。”柳纡荥这样说道。
杨梦世眼皮跳了跳,只要不是算总账就好。
眉目笑得格外的亲切,梦世很和蔼地说道:“这个不难,验一下指纹就好。如果你非要确定的话,我这周就可以给你出结果。”
“随便吧,我只是一向不喜欢不确定因素的干扰。”柳纡荥一脸你爱说不说的死样子。
梦世反而来了兴趣。
“不确定因素啊……薏苡算是不确定因素吗?是必然因素吧?”
“也许吧。”柳纡荥只能说。
“这么勉强,高看你了。算了,这次我就不打扰到底了,这个薏苡,晚上都不记得回来啊~”照旧拾起他的酒罐,回头问道,“我这样看着像不像放荡不羁的少年?”
柳纡荥嗤笑,不过建议道:“你这样顶多像个醉鬼,要是敢把头发染成大花色,我大概会真信。”
记得上辈子的杨梦世,真的快醉死了。
杨梦世立刻欢快道:“好主意!”
至于执不执行,还要两看。
此时,两份资料分两边进入了陈家主宅,还分别送到了陈老爷子还有二老爷陈灿的手上。
因为陈老爷子还和梁医生商定下了手术的日期,与接信件的时间刚好卡住,只好顺路翻了几页张家送来的“诚意”。
当他看到,柳凌逸已经更名柳纡荥,正在叶春秋庇佑下的时候,不由爆出一声冷笑。
“陈老先生?既然确定了后天的手术时间,我还要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再来可以吧?”梁医生今天被千里迢迢地送来这里,也是懂些事理的。既然没自己的事了,还是少听少看少说为妙。而莫城的传说,早在京城变了味了。接连的变故,这里也变成了魔窟一样的存在,陌生人不敢外来,到了晚间,也是越少走动越好。
陈老爷子也正想仔细看这些资料,于是点头立刻往外喊:“丰源!”
进来是一个三十多岁,较为木讷老实的男人,肩微弓着,态度恭敬,但是梁奕进来之前已经见过了。
“老爷,有什么事?”丰源的音量也控制在刚好的位置。总之这是一个所有一切都刚刚好的人。
陈老爷子嘱咐道:“送这位梁医师到他的住处去,好好招待。以后他的事就由你来负责。”
“是,梨棠院已经备下了,梁先生跟我这边请。”丰源很快侧身手势示意道。
梁奕不由问:“不是住在酒店宾馆吗?”
陈老爷子好笑。
“我在莫城故旧较多,也向来诚意待客。安全、出行都要负责,医师不必大的介意。丰源是我直任的属下,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必定给医师最大的自由。”
也就是手术之前不自由喽?这些江湖人士可真够谨慎的!
是的,入了莫城,陈家还是曾经的江湖人士,这点不会变。旁人都能看清楚,莫城的有害无益。陈家这条被推到这儿的大船,到底是否牢靠,足够遮风挡雨?
至少今天是更加安全了。
这天陈灿忙到一天都没有停下来。儿子提起的事,他倒是花了一个电话的时间,嘱托熟人“留意”看看。
陈灿到晚也没有时间,调查结果就落到了陈钊凌的手上了。
陈钊凌不高的个头,审美是与堂兄不同的小麦色。要不是暗自以为张清莹喜欢柳凌逸那样,小白脸的附属类别,他还会晒得更黑一点。一双眼睛却是像了陈老爷子的犀利。
此刻陈钊凌眼中就是一瞬的精光闪过。
“陆薏苡是这个女人!”
就不住往下翻下去。
这已经是第二个男人了。仔细回想两天前遇到的叫做王奇的人,所搀扶着的,可不也是这个女人吗?旁边这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躲开了镜头,但是身形依然是莫名的熟悉。
陈钊凌皱着眉,总觉得其中的牵扯不简单。
可惜另一封密封的信件被孤零零地放在了父亲的办公桌上,父亲未归还不能打开。
陈钊凌再忍了下来,去想那“胖瘦二鬼”的事情。
父亲雇佣他们,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认为这么无关痛痒的两个人,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战略作用。当然自己家不缺那么点钱,作为兴趣养养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据说他们已经跟了那个叫做李诚的,京城来的官三代走了,那么这个今晚和陆薏苡在一起的少年的名字,就有点不言而喻了。
李诚!
这个陆薏苡怎么和谁都牵扯得上!不够,已知的条件还不够!
此时陈老爷子的屋里。
“阿灿啊,老大的嘴不够严实,你给我看看,这里面的确是没有柳大的消息吧?”陈老爷子按着额角,实在是被一波波的消息惊吓得头疼了。
陈灿站着原原本本地看下来,也只能看到最多柳凌逸的事情。
薄薄的几页纸,道尽了柳纡荥来到莫城之后的事。
从两伙人的械斗,到他们和张家来到后,这两伙人的貌似和好,还有另一个杀人组织的存在。看似是两伙人,但并不排除此人的故弄玄虚。
真的只是一个少年人的所为吗?因为陈灿很清楚,虽然自己知道自己的儿子的方向在哪里,但是实际上是缺乏磨砺的,不足以独当一面。
一个少年人能独当一面,需要足够的机遇与挑战。
那么十一年前那一役……
陈灿还是选择避重就轻:“张家还是有所保留的。怎么没提上周我们来之前,他们与那群黑衣人几次交锋的事?听说张家死了不少人,既然提到了两伙人,也该一并提才对。”
陈老爷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二儿子眼界还是窄了一点,于是他开口微微提了一下:“是啊,这周一他们来的时候提了,是个不错的左手剑客,甚至能和阿衡打到平分秋色。但是他们似乎没有过多的后续救援,所以这周也平静了下来。”
陈灿依旧平静:“父亲觉得他们力气已经用尽?”
太过直接的提问,陈老爷子反而有一丝的窘迫,大声了起来:“那群臭脏鼠,你觉得还剩了几分力气来跟我们斗!即使还剩了五分,我也要让他们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