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仓促了。”一个人忍不住地抱怨,自言自语从屋脊上翻身醒来,然后抹掉眼角微微的湿润,呵欠连天。
杨梦世坐起来托着下巴,也实在想不出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去的方法。成双的巡逻,定时的查人,压根不给单枪匹马的人机会。
索性杨梦世大大咧咧地睡了一觉,而且没有人打扰。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哎呦,忘了昨晚才下过雨,那为什么我没湿呢?”
即使没人观看这场表演,也依然要做完整套的动作流程,浮夸得不像样。
看来是没有人回答了。
“因为我不浪啊……”继续钻入里屋。
随着张生昀招募的江湖人士不断地到达,星落密布的东城与西城迅速起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势力。并随着人数越来越多,被陆薏苡调侃为——这么多年没白混。
不过还是有机会的。
从窗里翻出来,就是另一番样子了。头大了,眼角往下拉了,嘴角都朝一边歪了。唯一不改的意气风发,让人感觉这人是如此的怪异。
“这个死猥琐样,明明柳纡荥扮着会更像,还本色出演。”梦世嘀嘀咕咕道,“早点结束去看热闹。”
张生昀这死老狐狸设了四个巢在这错综复杂的水域,每个巢都有十足十的江湖异人,加上鸡鸣狗盗,零零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上六百的众数吧。
在如今这个聚众一千人都算困难的破损小门户莫城,委实有了不小的规模——人数上。
“十点,就十点吧。”
目前,八点二十分。
杨梦世垂首缩肩,迈入随从王奇出入过几次的狡兔巢穴。
张生昀的北处庭院更像一座雁归林,坐落得树木高大,一眼望不到头。除了中间的武场,其余景色依次展开,也是郁郁葱葱分外有层次的颜色。
大小自然不能和陈家的连体大宅相比,但是也别有精致大气。
除了它真的不太适合一个女人单独居住。
“张大侠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大小姐都多少岁了,两人还整晚黏在一起,说是新婚燕尔也不为过了吧?”一个三分俊秀的男人毫不避讳地调笑着。
“是啊,是真好。不过走吗?去给公子沽酒去!”另一个同样斯文却没有多少精神的男子,拿出一直揣在怀里的酒壶摇晃壶身。没有一丝响声,显然里面没有一点酒水了。
俊秀男子闻言只咧嘴一笑,脸上一丝烦恼也无,微黑的皮肤阳光弥漫。
“朱公子还真是乐得找不着北了,这一天得喝多少壶啊!再不成还是去陈家吧,那儿的名酒多得喝不完,还少背很多风险……”
“陆虎!”另一个忍不住打断,拍向陆虎的后脑实属无奈道,“我们只是随从公子的小厮,什么事情还容不得我们说三道四。话说出门在外,你也适当收敛一点。别人府上,你们公子还未必保得住你。”
“安啦安啦,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事情。”陆虎满不在乎地说道,好歹暂时管住了自己的嘴。他知道初七是自小被狠心的父亲卖到朱家的,和他这类理直气壮的家生子有些不同。
陆虎一眼扫过去。初七正抿着嘴看着他,再次眼神警告。
陆虎立刻摆摆手表示:“得得得,懂懂懂,不就是收敛吗?我本来还想分享我那边的兄弟传来的消息,这回也别说了,还是陪你去沽酒吧。”又抱怨道:“这天气,哑日头啊?走走走,早去早回,不然我们这身份不让随便进出。”
手刚放下,立即与迎来的白絮有了一个近距的接触,陆虎“噗”了一声。
虽然园里没有种柳树,到了时候,恼人的飞絮还是扬得满城都是,大概就是无处不在。
“这柳絮,怪痒人的!咦,看,那不是金公子吗?”穿过枫林回到主路,总算绕开了热闹,一转眼陆虎看见金三就像看见了闪闪发光的金子。
“好像真的是……不知道他昨天手气怎么样……”初七话音未落,伙伴果断“抛弃”他跑了。
陆虎边跑还边喊:“我们快点去要打赏啊!”
活泼的小厮带给人的惊喜还真是不一样,弓着背的杨梦世被撞了一个满怀,撑起脸还得继续面带微笑。
“什么事去得急匆匆的啊?”声音俨然一变一个酒色赌徒。
“金公子,我陪初七出去给他家公子打酒。”陆虎白灿灿的牙可爱得讨人喜欢,嘴也不苦,“金公子又赢了一晚上?恭喜恭喜了,不愧是白手套圣啊。改天教小的两招?”
什么白手套圣?不是鬼赌王吗?
“金三”神经一跳,发现眼前是个小麦皮肤黑色头发的小伙时,顿时笑容猥琐道:“哪里哪里,有你这样的旺财小童子,想不发达也难啊!”说着一手揉头一手给钱,十分大款道:“给!这钱大爷赏你的!打什么酒呐?也给爷掺一壶来。回来送到我房间啊!”
行色匆匆,留下陆虎握着钱一脸莫名。
“金公子作风是有问题了一点,不过手下真大方。”陆虎对后赶来的初七“嘿嘿”傻笑道。
初七鄙视他道:“谁不知道你陆大爷有钱就是大爷,还有种评论人家人品,要走就走,速去速回!”
“我有说我不走吗?走走走。我跟你说,西市的小馄饨最好,现在这个点去,没准还能和店里的小姐姐搭搭话。”陆虎扬扬手里的纸钞,志得意满,至少今日一早就是一个开门红。
“有空做这个,你怎么不知道?翠花馄饨店是出了名的寡妇店,那里的女人你还敢去惹火?小心有去无回!”初七继续戳他。
“寡妇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寡妇有多难追,前夫无能,心又紧啊!”
……
脚步逐渐走远,庄园一条路通了南北,主人到场,好戏也就要开场了。
杨梦世并未直接接触过张生昀,最近距离的一次,也是扒了墙角隔墙偷听的。可是这次张老板却是面面俱到,把每个招揽来的人,都招呼了一遍。
更难得的是,今天他身边居然多了一个女人!
任何八卦的事情,杨梦世都有本事打听清楚来龙去脉,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张生昀的妻子,张清莹的生母。不过这个在外并没有什么名声的女人,何以不声不响这么多年,甚至外人只知张生昀有一个宝贝女儿,不知其有妻,那就另说了。
在场都是或有威名,或有成名绝技的人,主要人物如过江之鲫,依次列坐。包括金三都得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阳光晨风中,二十几张漆椅依次列开,在位之人各个气势大盛,都还只是张生昀招揽到的四部之一。其中又以龙利在在座的人当中隐隐为首,红地三侠各个桀骜难驯,寒城四杰秦立、朱乐北、荆楚玉、范招拒一派君子风范。随便哪个都是随从前呼后拥,带着十足的傲气。
单是一场普通的正常武术交流,就弄得和出征誓师一样,要不是带着毁灭的任务来,说不定就被吓退了。
“金三”如今一脸怂样,就是心底对柳纡荥进行着深切的慰问。谁说他能一个搞定的?给他一百个都不一定搞得定。
还是看看美人吧~
在场唯二的女人,一个身怀肃杀之气,端庄刚劲有余,柔媚不足。
另一个张夫人却是清纯明艳动人,美貌更在张清莹之上。而且肌肤莹润,丰唇淡眉,三十多依然如二十多纯情少女,一出场就吸引了部分的眼光。只是窈窕的身段、清瘦的脸庞难掩汗渍,与张生昀紧握的手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不难想象一晚上的运动之后,张生昀还保持着如此龙马的精神,是怎么的青春不老。简直太不科学了!张老板年近五十岁的人,居然还有这份雅兴把老婆养得娇滴滴的。
所以不得不感叹:张老板年富力强,精神犹在,金戈操持,久而不累,不得不防啊!
咳,他果然是认真在赞美。
一切都源于武场上,尴尬的武术切磋。刚刚气势有多足,现在场面就有多不堪入目。不过对面一排人似乎也有所感,但是一个都没有指出来。
个个自扫门前雪,谁会直言华而不实的招式是不对的?就是说出来、比出来,还有人当你看透了自己的剑路,防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感激。
师防徒,兄防弟,这样尚不足惧,何况陌路。很好很好。
赛台争斗还在继续,梦世的心思又转回到师父身上。没有师父,这个金三何尝不是自己的明天。没有师父,自己还在街口游荡,没有尊卑荣辱,只是个没趣的灵魂。
什么样的烂泥还能和师父比?
梦世握着钩子跳上台,一拉戳破了玩狠耍阴的黑风烈的毒刺,顺便摸出两个毒菱,手快脚快地塞进黑风烈一左一右两个肩窝。
“他奶奶的,这速度和我鬼赌王比起来,差的不止一点半点嘛。趁着我还没睡觉,谁来切磋切磋?”
回应是全场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