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程不算短,但是春风温柔,最后云泽和柳亦璃两人还是决定步行回去。抄近路有点麻烦,沿江路又着实太远,不知不觉就拐入了未知的道路。
沿途的传闻,因为最后并未赶尽杀绝而口碑颇佳。速战速决又未有太多的波及。至多一两个眼含仇恨的人从身边经过,柳亦璃才感觉莫城的气氛的确是不同了。
柳亦璃原本心跳不安,但因为云泽一副诚恳替柳纡荥道歉的滑稽模样,让柳亦璃好气又好笑,才转移了关注点。
“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柳亦璃好笑。她觉得云泽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一点很可贵,其余就不敢苟同了。什么叫他心里知道错了,就是嘴上不说?而且心里住了一个小天使?不要开玩笑了好吗!虽然小时候柳纡荥只是沉默寡言,而且貌似一个暖男。但是新认识的半年里,柳亦璃敢肯定,柳纡荥阴暗的小角落早就生根发芽了好吗?还是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的那种。
云泽还在继续说着:“你不要看阿荥长得斯斯文文的,他对所有柳家人都是那个态度。其实不奇怪,柳家枝繁干弱,遇到危难了要阿荥立起来了,能有好脸色才怪。还要阿荥挑了各大山门,才肯给人台阶下。你又偏偏跟了你的母亲姓柳,他肯定是把你当他们了。而且他自小与人接触的少,性格难免孤僻。和薏苡在一起,他多正常啊~”
因为好奇而跟上来的柳冼逸表示:这个锅,我们柳家不背!顺便见到几个与陈家常有来往的张家仆从,于是又一跃跟了出去。
在亦璃看来,云泽真是一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柳亦璃正要出声,却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了。
“你等等。”柳亦璃让云泽住嘴,自己仰头去看那满树的梨花,暗自稀罕。这树活了多少年了?可是自己的本命树啊!谁这么有品味,在角落种梨花啊!
柳亦璃展颜迎接那一树的梨花。其质如玉,光华不敛;其寒如冰,浮雪难沉。无论比玉还是比人,光听名字,还是不及她开花的盛况。
更重要的是,一个美人如同花中精灵,正在对着她似笑非笑!
“亦璃小心!”云泽显然也发现了。不过他更不放心的是——这个人潜藏的能力。
“你姓柳?”树上的人被发现了也毫不慌张,充满笑意地开口。青春烂漫的脸庞,无忧的笑容,也让云泽感受到了一丝的不真实。这么美,又这么痴,这样的人他只能想到一个。但因为还隔着距离,云泽也想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
柳亦璃已经开口:“小妹妹,你是这里的人吗?”
少女文文静静安安稳稳地坐在树上,乖巧地答道:“是啊,我刚回家。”
柳亦璃承认:“你很美。”
一袭白衣华服隐于繁花丛中,自然很美。少女笑道:“你也很美,比我美。”
柳亦璃认同地点一点头:“很多人说过,红颜祸水。”觉得承认美并不是什么需要犹豫的事情。
少女嘻嘻笑道:“你很真实啊。那些人都是妄断,都是嫉妒你的人哦!”
亦璃一愣:“男人也是因为嫉妒?”
少女面上一僵,更加用心力地说道:“哦,说你的都是男人?”
亦璃再次点一点头:“村里的老头经常感叹这些。”
还是老男人。
话题越来越引向不知名的方向。
村?哦,原来是乡野村姑。
少女继续一半天真的样子,笑着问道:“渴望众星捧月吗?在这个犄角的山村,可能会掩盖你的芳华。”
亦璃迷迷糊糊地回道:“不会,这里有很多我在乎的人。我不会离开。”
“你不在乎自己?”少女吃惊。还以为这么漂亮的女人,还有些许傲气呢。
“如果她走了,我也许会走。”亦璃喃喃自语道。
“为情?”少女眼前一亮。
柳亦璃还在沉思。这一沉思,少女颇有脱离掌控的感觉。云泽这时已经忍无可忍:“绝情门袁虹绡是你什么人?!”
少女笑而不答,继续蛊惑人道:“既然是放不了的情,何必放下?难道那个人不是你身边的这个人?”
柳亦璃却坚定地回答:“不,我一直喜欢云寒。除了中途喜欢了一下别人,但我很快就认清楚了。那人只是神秘吸引了我……我放不下的也不是情,而是……眷恋。”
“哦,那你真的放下了吗?或者,你年纪轻轻,就已经看穿了所有的诱惑?”少女再次发问。
云泽咬牙切齿!什么乱七八糟的,阿梨还喜欢过别人?肯定是敌人的反间计!
“你博爱吗?”少女见她不答,遂提出另一个问题。
亦璃终于摇了摇头。
“会影响他人吗?”少女又问。
亦璃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真是够了!云泽上前拉住亦璃的手,往后一扯。
“喂,装神弄鬼的门派我见多了,以前什么没见过!你这么个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人都出来混了,真的不是你家米铺快揭不开锅了吗?”
被揭穿了本质,“少女”终于正面正视了他。
“你看出来了我不是女的?”
云泽冷笑:“哪有少女你这么瘦,胸还这么大的?拜托别把自己的追求堆在自己的身上好不好?”
“……”
男子终于恢复了原声:“有趣。”一跃从树上下来,没有炫技的轻功在云泽看来很一般。
男子不住上下打量,凑近才觉得十分惊艳,这是一个正派气质的少年。
云泽顾着检查亦璃的神情,状况十分不对,又抬头怒道:“喂,你对我的阿梨怎么样了?”
男子却依旧想不通:“没道理啊。你这男人不仅没有被我的外表迷惑,怎么连更深一层,一句姓名都不肯问?”
云泽无语道:“很奇怪吗?因为你根本不关我的事啊!”
男子摇摇头,一张俏脸上表情无与伦比的复杂:“那也不对,我的迷境应该对旁观的人也会造成影响才对。”
云泽一边手扶亦璃,一边想着要不要场外求助,就是对着这人不服输道:
“那是你功夫练得不到家。功力尚浅怎么可能对我有用?”
男子听了果然皱着脸很生气,但是生气起来也只是喃喃自语:“怎么会没事呢?中了我的蛊,再慢慢接受精神压迫,除了我主动放弃精神压迫,应该不会有人出的来才对……”
“精神?”对云泽来说是个新的名词。
不过在空置的视野里,一个黄衣少女正在气势汹汹地赶来。
“师兄!”黄衣少女先是怒目,见到她师兄痴痴呆呆的不像样,才想起来拽起该人的耳朵,“你又扮成我的样子出去吓人了!”
云泽发现她长了一张与这个白衣男子一样的脸。但是这脸红扑扑的,可真实多了。
或许是云泽气质出众,黄衣少女还能注意一眼身边的云泽。
“咦,没事吗?那快点回去,今晚很危险!”望了一眼瞳孔立刻说完,黄衣少女拉了人就往回走。
“等……等等!”云泽现在满脑子的官司。等少女回头了,云泽才一脸诚恳地说道:“小姑娘,既然是一场误会,能不能把我的女朋友给救了?”
少女立刻将扶着的人的手松开,凑过来瞧。
“咦,是她中了我师兄的迷境?”
云泽无语地点一点头。
“阿梨刚刚想赏这树梨花来着,突然仰面撞上了你的师兄。”
“原来是这样。”黄衣少女笑道,“我叫陈心凌,就家住这里。待会儿我施针帮小姐姐把脑中的蛊毒给剔出来吧。”
红润可爱的小脸虽说人畜无害,但也具有着一定的危险性。
“……”云泽犹豫道,“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少女赶紧摆手笑道:“不会不会,我施救的手很稳。”
送走杨梦世和王奇之后,柳纡荥、陆薏苡和李民生这三个人齐齐沉默地对着电脑,发呆了很久。最后居然是柳纡荥先受不了了。
“网瘾少男少女,能不能先睡了?”
李民生托着下巴说道:“薏苡的父亲果然很厉害啊。纡荥,你对上阿衡有胜算吗?”
柳纡荥揉着额角:“是什么让你对我的实力产生了质疑?”
这里这里这里,李民生必须给出证据啊!“透过现象看本质”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这么看来,今天交手的几个高手中,最弱的就是张老板,倒数第二的就是你了。哎,是不是忙着搞阴谋诡计,没有好好练功?”
柳纡荥难得翻了一个白眼,转头问薏苡:“你怎么看?”
“我觉得我们现在出去打一场比较好。”薏苡却是实战派。
“好!”柳纡荥当即站了起来,抽了剑往外走。
陆薏苡想了想,选了一把木刀,也跟出门去。
剩下李民生对着一堆木刀木剑木枪略作思考,发现居然还是柳纡荥给的竹箫最顺手。似剑,又不伤人。果然像柳纡荥这个人的作风一样,面硬心软啊。
出门时,柳纡荥和陆薏苡已经展开了攻防的博弈,柳纡荥还让着一只手,这让陆薏苡十分的恼火。
刀法渐顺,薏苡的攻势也越来越明显,有几招明显带着杨自远的痕迹。
“这招太老旧了。”柳纡荥单手点破,陆薏苡带着明显的退后,显然力道不轻。
哇塞,怎么能以力欺压你老婆啊?
不过陆薏苡还不用李民生的担心。因为越来越多熟悉的招式使出来,竟然都是刚刚视频里所看到的——原模原样!
柳纡荥也当场给出了示范性的破解方法。
这让薏苡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想到,梦世才习剑一年,然而注定和纡荥一样会是一个以破剑为主的应变型剑客。如果这两人能联手,绝对无人能出其右。可惜注定是敌人啊!
柳纡荥看出她的不专心,毫不留情地将其击退,向李民生一指:“你来!”
李民生当然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上前。但是才一接触,就已经牙关紧咬。好沉的招式啊!
是因为没有了利刃,所以把大部分的力道都使出来了吗?
怪不得高手对低手都是以力破敌,功夫不到家就遇到硬货,压根连花招都使不出来嘛!
柳纡荥的剑已经第三次抵在了李民生的喉口。柳纡荥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下。
“你的心思已经不似李诚当年单纯,恐怕打不出纯粹的剑式了。”
李民生才想起来,这人也曾是李诚的“授业恩师”。虽然当初动机不纯,但是如今的柳纡荥戾气尽消,甚至今天的炎灼剑还展露橙芒……
李民生不由问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剑灵,炎灼剑的主人至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
柳纡荥被他问得一愣,都跟不上李民生那思想拐弯的速度,好一会儿才答道:“我也不清楚我那时是什么,但是我想让谁看见,那人才看得见。”
李民生立刻举一反三道:“还有别人能看见你?你的帮凶是谁!”
“……”柳纡荥不想回答,转身去找薏苡。
李民生快步跟上,突然像话痨发作一样,疯狂催更:“快点,我太想知道你那个隐藏的帮凶是谁了!是不是死状特别像自杀的那个……王五!”
柳纡荥扶额,那人现在变成了一个逗比,你不会认识的。
另外三处也没有一处是平静的。
今日这场风波起来,白孟乾也问过袁老一句,那个杨自远是谁。但是袁方印已经没有太深的印象,倒是记起白老提起过这个年轻人,至于什么时候提起的,他也不记得了。只是认为谁也不可能见过。
反倒是陪客的田询,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包括杨梦世的身世及陆薏苡的身世。
有这么多的八卦可以聊,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只是白孟乾听完,还是盯了田询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地说道:“是他让你转达的?”
这您还不知道吗?田询得意地挑一挑眉。来时听柳纡荥提过,这位少主可是个明白人。所以说完该说的,立刻缩到袁老后面继续装死。
白孟乾见怪不怪。不过还是要冷笑一声:“很好,看来他要对付的第二个人出现了。”以他对他的了解。
谈谁就是杀谁?袁方印放下吃瓜,挠挠头说道:“不会吧?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过节。我知道那孩子心还挺大,几次三番刺杀他的人都能合作,能有什么问题?交一次钱杀一次人呗~”
趁着这里都算自己人,白孟乾重重叹了口气,对袁方印的天真毫无办法。只得对卓立吩咐道:“对这股新兴的暗杀组织了解一下。至于那个张青阳……能收编就收编吧,不能收编也要把他的武功给我废了。他在北边给我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他也要留?”袁方印眼珠子都快掉了,更不认同道,“张家的人你都不用,这个张青阳对自己家人都不管不顾,品行更加恶劣。少主为什么要用他?”
好一副理直气壮、指点江山。
因为是爷爷辈仅存的几个老人了,白孟乾才忍了下来。只是指了指酒,让卓立重新满上。自己揉着脑门,垂首不说话。
袁方印也毫无所觉,继续吃吃喝喝。
“来,小田,男子汉怎么能不喝酒?看你筋骨瘦弱的,喝这酒壮壮筋骨!只是黄酒嘛,来来来,说了这么多也润润喉。”
田询被抓住了强灌了一口,脸都皱在了一起。第二杯忙制止:“不能喝了不能喝了,我第一次喝呢!”
求助地看向卓立,卓立也只能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白孟乾叹了一口气,冷酒入了暖腹,一阵惆怅。这就是选拔的人才越来越弱的原因啊!幸好柳纡荥没兴趣动这些人,不然墙脚早就被挖通了。
再如那个清晗,要不是樊庑提点,还险些漏过了。但是这个人,就是有这个本事,把人给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