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吃完晚饭指挥着陈生给她烧了一大锅的热水,天渐渐黑了,方晴又让陈生从井里打了一桶水,然后把他从厨屋赶了出去。
这一天又是下地又是晒太阳的,方晴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陈生这大老爷们儿,每天都是在院子里冲凉的。
方晴原本想把水端去茅房给自己擦个澡,但农村的茅房,条件实在有些拙劣,一想到里面那味儿,方晴就直摇头。
陈生好像看出了她的困惑,也怕方晴这么娇娇气气的人儿洗澡再着了凉,厨屋的地锅刚烧完水,余热还没有散尽。就算会弄的满地是水,左不过自己清理了就是。
陈生的贴心让方晴很是满意,厨屋的温度刚好,方晴一边擦澡,一边思索着晚上还得下个单,买个简易的浴缸才是正事。
陈生在院子里冲完凉抬眼看到一盆脏兮兮的衣服,这才想到,方晴下午来地里寻自己的时候穿的衣服又胖又大。
陈生转身回屋,在自己摇摇欲坠的柜子里翻了又翻,竟一件没补丁的贴身衣裤都没找着。他轻轻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拿了套破旧衣裤走到厨屋门口敲了敲门:
“我来给你送换洗的衣服,我没什么像样的衣服,今天你就先凑合着穿上,改明儿我拿粮食去换一些布票给你做两身衣裳。”
方晴用毛巾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别看陈生这大老爷们儿生活过的糙,心还挺细,方晴自己都忘了拿换洗的衣服,陈生巴巴的就给送了过来。
方晴随手抄起自己的脏衣服,把门闪开一条小缝,伸出一双白皙的手,陈生一眼都不敢多看,接过脏衣服,把干净的递了进去。
陈升的衣服虽破,但都洗的干干净净,方晴舒舒服服的把衣裳换了上去,头发也擦的半干,乖顺的披散着,打开柴房的大门,摸出一盒面膜,给自己贴了一片。
陈生看方晴从柴房里出来,脸上不知道贴了什么看起来些许有些吓人,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方晴笑得咯咯响:
“瞧你那点胆子,这叫面膜,贴这个在脸上,皮肤就能变的光滑又白皙,这原本是给你敷的,但我今天晒了太久的太阳,我先用一片。”
陈生莫名其妙的着方晴的脸,手下揉衣服的动作却一刻没停歇,刚想说他一个大老爷们,他要那么白皙做什么。
方晴就气势汹汹的瞪起了眼: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敢说一句你不敷试试?我让你敷你就得给我敷。”
陈生又揉了揉手下的衣服,内心泛起嘀咕:纸老虎又开始威胁人了,陈生忍不住轻笑,把洗好的衣服拧干了水。一件件的挂在院子里的草绳上。
方晴刚刚还牙尖嘴利的,看到陈生挂衣服,敷着面膜的脸悄悄又升了温,看着自己的贴身衣物被陈生洗了个干干净净。莫名感觉羞耻的没眼看。
陈生看方晴的衣服也破破烂烂跟自己没什么两样,心中突然多了几分愧疚,方晴说自己是仙女儿,他却让仙女儿穿补丁裤。
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抽不开身,院子里昏黄的灯啪叽一下,熄灭的毫无预兆。
方晴一句“什么情况”脱口而出,陈生却显得十分淡定,借着月光走到方晴跟前:
“应该是停电了,村里经常停电。反正也到了晚上了,我摸黑把柴房里你弄来的床垫给你搬进去,你回屋睡上一觉,兴许明早这电就来了。”
方晴有些惊慌,全村都停电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多吓人啊,仓皇的开口:
“什么意思,我一个人回屋睡?这黑漆巴乌的,你要去哪?我一个人在家闹鬼了怎么办?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陈生的笑意深深浅浅的传入方晴的耳膜:
“今天前半夜轮到我去地里守着,邻村的人总爱趁天黑来地里偷粮食。村里分配好每天都要有人看守,我到后半夜就回来,你不是仙女儿吗?你们仙女儿也怕鬼?”
方晴一把攥住了陈生的衣摆:
“我不管,要是没停电还好说,停了电你就休想把我一个人仍在家,你去地里守着,你得带上我。”
陈生有些迟疑:
“在地里守着枯燥的很,你真愿意去?”
方晴坚定的点了点头,陈生转身向厨屋走,抹黑在厨屋里摸来摸去。方晴不解的开口:
“不是去地里吗。你找什么?”
陈生的根本没停下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的回答:
“我记得家里还有蜡烛,村里黑的很,我若是自己摸索着也就去了,你可不行,不给你照着点路,怕你摔着。”
方晴偷偷轻笑,手伸进自己的衣兜,一把摸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
强烈的光线照着陈生的脸,他眯了眯眼,有些难以适应这亮光,嘴里的话也有点含混不清:
“你怎么会有手电筒?”
方晴走到陈生身边,把手机举到他眼前一脸炫耀:
“我这东西可比手电筒强百倍,这是俺们仙女儿跟上面联系用的东西,这玩意儿可是个宝贝。”
陈生看着方晴的脸,他虽然不知道方晴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通过上一次的震惊,陈生已经渐渐开始接纳方晴拿出来的任何新奇东西,听着她炫耀的语气忍不住揶揄:
“上面是哪?天上?你刚不是还说自己怕鬼?你现在被这光照的自己就活脱像个女鬼,真鬼来了怕是也会被你吓走。你要不要把脸上这东西取下来再走?”
方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连连摆手:
“那可不行,这东西至少要在我脸上待满二十分钟才有效果,村里这么黑,根本没人出门,除了你我谁都吓不到。快走,粮食要是被偷了,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陈生嘴角的笑意根本无法消失,方晴拿着手里的东西照着路,两个人拌着嘴,不一会就走到了田间。
地里黑压压的一片,方晴在大石头上落了坐,拿出手机点开淘宝,在豆包的谩骂声中又下了好几单。
突然想到自己白天拍的短视频。点开抖音看到突然暴增的粉丝,惊奇的拍了拍身边的陈生:
“可不得了了,俺们天上的人都喜欢看你们这的生活,我拍了咱们家的破土房,他们都追着我更新。”
陈生听不懂方晴在说些什么,方晴很多时候冒出的新鲜语句,他大多都听不懂,但看方晴这么激动,陈生还是把脸凑了过去。
方晴手里那个长方形的看起来像小匣子一样的东西亮着明亮的光,上面竟然全是自家土房的影像。
陈生在村里知青那里见过他们拍的照片,但那照片就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而且根本不会动,方晴这宝贝里的影像不仅是彩色的而且会动。
陈生满心惊奇,方晴一把点开旁边的评论,骄傲的给陈生看:
“你瞧,有这么多人给我评论,我怕是要火了。”
陈生盯着屏幕又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都小了许多:
“我,我看不懂,我不识字。”
方晴皱着眉头看着陈生的脸,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
“哎呦我的天,我忘了你是个文盲,你知道吗,像你这样不识字的人在俺们天上,那就是街溜子。”
陈生顿时来了几分脾气,大腿被方晴拍的火辣辣的,他挺直了腰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识字怎么了,村里没几个人识字。我们家这么穷,活都干不完,怎么可能上得起学,我倒说你怎么对夏知青那么亲切,原来是因为夏知青识字是不是?”
方晴看陈生理直气壮,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现在在讨论你的问题,你给我扯什么夏知青,你以前不识字也就算了,从明天开始,你每天睡觉前给我窝在家里上网课,我有义务帮你扫盲。”
陈生的耳朵被方晴揪的生疼,忍不住鬼哭狼嚎:
“上网课是什么意思,你要教我识字?我学就是了,我耳朵都要让你给揪掉了,我又不瞎,你扫什么盲。”
方晴一把放开陈生的耳朵,话也说的煞有介事:
“文盲也是盲。你要是不好好学,我早晚把你这耳朵给割下来。”
方晴新一波的威胁又来了,她脸上敷着面膜,表情有点狰狞。
陈生自知自己跟方晴叫板一准是输,一句话不说心里气鼓鼓的。总觉得方晴喜欢有文化的知青,嫌弃他是个大老粗。
方晴则毫不在意的在一边哼着陈生听不懂的小曲儿,对着她那个宝贝点来点去。
晚上要来陈生班的村民今天喝了几两自家酿的酒,些许有点上了头。怕自己一觉睡过去,晚上便醒不过来,索性晕晕乎乎的准备早点去地里。
只是他离地里越近,就越觉得不对劲,他好像刚刚隐隐约约听到了谁的嚎叫?
他一脸探究的趁着月光越走越近,一抬眼发现前面闪着幽幽的光,这光好像跟普通的手电筒散发出的光不太一样?莫非自己真的喝醉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赫然看见陈生身边坐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女鬼,女鬼手里好像拿着鬼火,鬼火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煞白煞白的。
醉酒的村民感觉自己的酒全醒了,一个猛然的转身,撒腿就跑,嘴里还无助的叫喊:
“鬼,闹鬼了,陈生身边坐了个女鬼……吓,吓死人了。”
方晴听到这惊天泣地的叫喊,从手机屏幕前探出脸,跟陈生面面相觑,然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怎么办,这下你娶了的小哑巴是个女鬼这件事,怕是又要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