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话说的诚恳,方晴心里却有几分慌,最近,她越来越觉得对陈生无法招架,明明这么淳朴的一个人,无意间说出口的话却又总能让她红了脸。
陈生在厨屋里洗完了碗,走出来拿起锄头就准备上工,他若是想早点下工带着方晴上山,就得早点去,把手里的活干完。
方晴看他要走,一溜烟的跑回柴房,拿出豆包帮自己传送过来的东西,藏在自己身后,走到陈生面前,人也有点扭捏:
“那个,陈生,你伸出手。”
陈生乖乖的把手掌摊在方晴面前,方晴从背后拿出一双粉色的尼龙手套放在陈生手上,嘴里的话也说的嘀嘀咕咕:
“上次我去地里寻你,遇见夏知青,看到他的手干活都磨出水泡来了,你也成天在地里干活,瞧你的手,都糙成什么样了,这手套送你,干活的时候戴上,把你的手保护好。”
方晴越说越不好意思,总觉得这么正式的给陈生送东西,搞得她挺害羞的,陈生盯着她手中的手套,一个不留神把心底的话问出了口:
“他的手磨出了泡,你给我送手套?”
方晴的害羞一瞬间烟消云散,眼里全是气鼓鼓的凶狠,一把把手套收了回来:
“怎么?看起来你还不想要,行,你不要我送给夏知青,反正他手都磨破了,正缺这东西。”
陈生一脸焦急的上手去抢:
“送给我的东西,怎么能便宜了他,我说我不要了吗?我只是,只是有点难以置信,你居然在看到别人受苦的时候能想到我。”
方晴脸上气呼呼的表情丝毫没有收敛,但手却轻轻的松了下来,让陈生成功从她手中把手套抢走,但嘴上却绝不认输:
“谁想到你了,别臭美了你,戴着手套好好去上工。”
陈生忍不住捏了捏方晴的小脸,想放走她脸上的怒气,眼眸里也全都是笑意:
“我会好好戴的,只是这颜色,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男人该有的东西。”
方晴脸被陈生捏的有点疼,不服气的瞥了他一眼,插起腰话没经过大脑就说出了口:
“这颜色怎么了?猛男粉你懂不懂?你戴着干活,你那好妹妹一看就知道这粉粉嫩嫩的玩意儿肯定是我送给你的,我这叫宣示主权。”
豆包在方晴脑海里无奈的闭上了双眼,方晴话都说出了口,才猛然警觉自己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陈生眼底的笑意更浓,方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
气急败坏的推了推他的背,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把他推到了门外,留下一句:
“别磨磨唧唧的,赶紧去干活。”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院子的大门,陈生看着紧闭的大门,嘴角的微笑收也收不住,连风吹过他的脸庞,飘洒的都是甜腻的气息。陈生大步的向田里走。
以往走到夏知青待的区域,他连抬眼看都懒得看一眼,今儿却在夏知青地头儿前驻了足。
夏知青在知青点吃完饭就拿着书在地头间的大树下看。知青点人又多嘴又杂,还没田里清净,没成想,书正看得起劲,陈生却突然跟他打起了招呼:
“夏知青,吃饭了吗?怎么这么用功,中午休息还看书呐?”
夏言把书收了起来,人也有点懵,不明白陈生怎么会突然跟自己交谈,茫然抬头看着陈生的脸,陈生却低头看了看他的手:
“哟,夏知青,你这手怎么磨成这样了,很疼吧?你们城里人,细皮嫩肉的,这可遭了不少的罪,怎么不戴个手套呢,应该弄个手套戴戴的。”
夏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目光不禁被陈生的手所吸引,陈生手上一双明晃晃的粉色手套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点刺眼,夏言的话自然的问出了口:
“你这手套挺好看的,就是在城里我也没见过这样的,是方晴送你的?我哪有你这种福气,村民们跟我说了,这手磨的久了,起了茧,也就不会再疼了。”
陈生笑的一脸爽朗:
“这可都是托了你的福,方晴说看到你的手磨的不成样子了,生怕我的手也磨的生疼,给我找来一双手套戴上,其实我这手,成年累月的干活,早就习惯了,偏方晴非要我戴上。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得早点去干活,早干完,早回家。”
陈生说完便走,夏言看着他充满干劲的背影,明知道陈生这怕是来宣誓主权来的,心却忍不住还是酸了起来。
当天下午,陈生戴了一双粉色的新手套的事传遍了整个村子,村里原本物资就贫瘠,偏偏全村最穷的人,戴了一双连知青们都没见过的手套。陈生干活的时候,总有好事的村民偷偷跑来看。
陈生知道自己地里这一下午来了好几拨村民,但他并不在意,方晴送给自己的东西,莫名想要炫耀,全村都知道了更好。
许采莲得了消息,着急忙慌的也准备去瞧一眼,她是村支书的闺女,她进城里去国营商店不知道逛过多少回,村里的人没见识,大惊小怪的很,她就不信方晴那小哑巴能给陈生弄到什么稀罕玩意儿。
许采莲远远的就看到了陈生挥动锄头的手,那粉色的手套很是惹眼,许采莲内心突然有些震惊,怪不得村民们都说小哑巴送了穷小子新手套,这粉粉的眼色,一看就是小哑巴挑的。
许采莲气鼓鼓的把锄头扔回地里,头也不回的就要去城里,城里什么时候有了粉色的手套,她怎么不知道,倒叫小哑巴抢占了先机。
方建世正在地里耍奸偷懒,锄头挥来挥去的他的胳膊早就疼的不想动了,刚喝了口水,几个好事的村民在他地头间调笑:
“哟,建世,休息呢?你们家那小哑巴,以前看她傻,没想到她这么精明,在你家的时候,没少自己藏钱吧,可惜了,都用在了别的男人身上。你说你给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哥,怎么就连一双像样的手套都没混上,你看人陈生。干活都戴起手套了,讲究的很。”
方建世听到小哑巴三个字就头大,一把把水壶扔在了地里。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什么叫我们家小哑巴,我家跟她断绝关系了,她藏什么钱,她一个哑巴,她在我们家吃的都是剩饭,住的都是稻草堆,她能有什么钱,你们别说的这么邪乎。”
方建世说是这么说,但腿可一刻没停下,他迈着步子往陈生田里走,几个村民在他身后看笑话似的跟着。
方建世远远的看到陈生挥舞着锄头的手,自己锄地连个破手套都没有,他居然戴了双那么好的,方建世多少有些眼红。但他却也不想被身后的村民看了笑话。
没好气的回过头,嘴里骂骂咧咧:
“大男人戴什么粉红手套,娘们兮兮的,也不嫌丢人。”
村民们的围观丝毫没有影响陈生干活的速度,手里的活一干完,陈生扛着锄头就回了家。
方晴不知道从哪找来一块布,兜了一兜的东西,让陈生背着,然后又带了两个水壶,捡了跟木棍,口口声声说要当什么登山杖。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就上了山。
虽说山路有些陡,但这座山,陈生来来回回不知道上了有多少遍,早就找到了一些稳妥的路,走的很是利索。
方晴就不一样了,所谓的登山杖根本没起几分作用,方晴刚爬到半山腰就累的气喘吁吁,脖颈间全是豆大的汗珠。
方晴忍不住停了下来,陈生看她大口喘着粗气,打开水壶就想要给她喝点水,但今儿这水壶里的水怪的很,陈生一拧开,一股气就冒了出来,发出呲的一声响,紧接着,水壶里的水像小瀑布一样噗噗向上冒了出来。像是要爆炸了似的,冒出的水也黑乎乎的看起来一点也不澄澈。
陈生一时有点懵,方晴却在一旁咯吱咯吱的笑出了声,一把拿过陈生手里的水壶,麻溜儿的把盖子盖了上去,眼神里全是戏谑:
“看傻了吧陈生,这水壶里装的可不是水,这是俺们天上的“可乐”好喝的很,你刚才背着它上山摇晃了太久。得让它平静一会再打开。”
陈生挠了挠头,一脸不懂,方晴把水壶放平,稍稍等了一会,一把拧开水壶盖,陈生意外的发现,小喷泉没有再喷出来,方晴仰着头喝了一口,递到陈生面前。
陈生接过水壶,心里有点发毛,不太敢喝,奈何方晴一直盯着他,他也不好拒绝,索性一仰头,闷了一口进去。
强烈的气体好像在他喉咙间发散,痒痒的又莫名有些刺激,嘴里好似有气泡在跳跃,却又甜的很,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陈生惊奇的看着方晴的脸,方晴一脸傲娇:
“怎么样,俺们天上的可都是好东西,喝了这可乐,我总算是缓过劲儿了,我们休息一会,继续上山。”
说着方晴找了个高大的松树旁坐了下去,手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滑溜溜的,低头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气,惊讶看着陈生的脸。
陈生看了眼方晴手下的东西。平静的开口:
“怎么了?你摸到的那东西叫羊不闻,山上有很多。”
方晴一把摸出自己的手机,调出松茸的图片,跟自己手下摸到的东西多方对比,深深的惊叹出声:
“嘶,真的是松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