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好好的被泼了一脸的酒,满心的不服,用手抹了把脸,借着酒劲儿叫嚣:
“方建世,你可得了吧,你也就喝几口酒在哥儿几个面前能耍点威风。陈生以前跟个老好人儿似的,不争不抢,现在可不一样了。
自从有了小哑巴,陈生就像个好斗的狮子,谁敢欺负他家小哑巴,他准得急,你还去点他家的房,你有那个胆子吗你?”
黑子听了三儿的话,嘻嘻的在旁边笑个不停:
“三儿说的对,我说建世,你吹牛不要吹破大天,你也就敢背后说说陈生和小哑巴的坏话,真让你做什么事儿,我借你个胆儿你也不敢。陈生如今可不是以前那么好说话的人。
你敢伤害小哑巴,他就敢来跟你拼命,别看陈生瘦,一身筋骨肉,我瞧着你还不一定打的过他。”
方建世被两个狐朋狗友嘲笑,脾气蹭的一下直冲脑门儿,在酒精的刺激下,声如洪钟的叫喊:
“你们少给我胡扯,我打不过陈生?简直可笑,我可告诉你们,我现在算是回过来味儿了。方晴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狼,我们家养她那么久,她不知道感恩。早晚天打雷劈。
还有那个陈生,我饶不了他,早晚让他栽跟头。”
三儿脸上被泼的酒被他擦的干干净净,听着方建世的话,不服的又哼了一声:
“光说不练,你就会过过嘴瘾,有本事,你现在去把陈生从屋里拉出来揍一顿,再不济,你把你眼红的自行车找小哑巴讨回来,我们也好敬你是一条汉子。
还口口声声说点了陈生家的房,瞅你那熊样。瞧把你给能耐的。”
黑子看三儿不服借着酒劲脑袋也不太清醒,随手从兜里摸出一盒火柴扔给了方建世:
“来,洋火给你,今儿你要是不点了陈生家的屋子,我一辈子看不起你。喝了点酒,耍什么威风。”
方建世被黑子和三儿激的上了头,拿了洋火猛然的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叫嚷:
“呵,我不敢?就没有我方建世不敢做的事儿,你们俩就坐在这边喝边等我,我把他们家屋子点了,给你们开开眼。”
方建世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奈何,酒精上了头,人都有些晃悠,走到门口差点撞掉摇摇欲坠的木门。三儿眯着眼看着方建世连直线都走不了的背影忍不住口中的笑:
“黑子,你快看他那怂包样,路都走不踏实,他还说要去点了别人家的房,我且等着瞧他到底敢不敢。”
黑子也一脸不以为意:
“他敢?他敢个屁,他八成是喝多了憋尿,出去找茅房去了,一会准回来,别管他,咱俩继续喝,这酒也不知道哪来的,酿的是真不错。”
三儿和黑子两人开怀的碰了碰杯,他们了解方建世,这家伙,雷声大雨点小,在背后嘀嘀咕咕他能行,真让他干什么事儿,他没那个胆儿。
方建世确实一走出屋,被外面的微风一吹人清醒了不少,看了看手中的洋火,三儿和黑子嘲笑他还真嘲笑对了,真让他去点别人屋子,他还真的有些不敢。
但就这么回去,未免太没面子,方建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走到陈生家屋后,瞧着他家还开着灯,天都这么黑了,他在家的时候晚上灯多开一会他娘就要叽叽喳喳的念叨着费电。
陈生家都穷的叮当响了,这电还真舍得用。方建世心里不服,猫着腰,蹲在陈生家屋后,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好像这灯不熄了,他就不死心似的。
三儿和黑子不知道碰了多少次杯。终于反应过来,方建世这一去,可是耽搁了好久,俩人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歪歪斜斜的走出门,嘴里还忍不住嘀嘀咕咕:
“方建世这货跑哪去了?怕不是真的去点陈生家的房去了吧?”
“呵,怎么可能,他能有那胆儿?八成是喝多了,不知道窝哪睡着了,瞅他那点酒量,平时还牛气冲天,喝两口就不行了。”
三儿和黑子路走的不平稳,俩人脚下都没什么根儿,这天又黑,导致冷不丁的从他们身后发出的声音把他俩吓得一激灵:
“你们说什么?谁要去点陈生家的房?”
三儿和黑子回过神,看见站的直愣愣的夏知青,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这月黑风高的,你这个夏知青,你不在知青点待着,你出来晃悠什么呢?突然出声,怪吓人的。”
夏言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看这俩人都快喝成一滩烂泥了满脸嫌弃:
“做了亏心事才不敢走夜路,你们没做亏心事,你们怕什么。我方才听到你们说起陈生,我倒是要问问,谁要去点陈生的房?”
三儿和黑子瞧着夏知青的脸嘿嘿笑了两声:
“怎么话说的这是?咱们夏知青不是不爱管村里的闲事儿吗?你管谁要点陈生家的房呢?谁爱点谁点,陈生家那个小哑巴婆娘那么凶,谁敢点他家的房。
瞧把你这个一本正经的知青给吓得。没事儿早点回去睡,别在村里乱晃。”
夏知青看这两个醉鬼话都说的大舌头了,在他俩身上怕是问不出什么,白白的耽误了时间,再不想多看他们一眼,从他们身旁气势汹汹的往陈生家走。
三儿和黑子还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哟,瞧见没,夏知青还有脾气了嘿,他这是要跑去陈生家瞧去了?走,咱俩也去瞧瞧热闹?”
陈生上完了网课,照例熄了灯,方晴今儿睡的很早,他蹑手蹑脚的上了床。自家这破土房虽小,但听着方晴一起一伏的呼吸,变得莫名的让人心里踏实。
陈生闭上双眼朦朦胧胧的进入了梦乡。
方建世猫着腰在外面站了起来,他眼睁睁的看着陈生家的灯熄了,不知怎的,脑海里全是许采莲的脸,耳边好像也能听到许采莲对他说的话,说小哑巴坏的很,说小哑巴占了他们家大便宜。
他还想起那天自己信誓旦旦的跟许采莲保证,他一定会给方晴教训。借着酒劲儿的方建世,越想气焰越嚣张,瞅着墙角堆满了晒干的玉米皮,划着洋火玩,哪知道风一吹,火星开始飘散,恰巧落在了玉米皮上,晒干的玉米皮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
方建世陡然清醒,手有些颤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些什么,眼见着这火越烧越旺。腿都软了起来,左右瞧瞧,没人瞧见,吓得撒开了腿就往家跑。
夏知青火急火燎的还没跑到陈生家门口,远远的似乎看到一股股浓烟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夏知青浑身开始发麻,那个方向不就是陈生的家?
夏知青发了疯似的开始向陈生家狂奔,原本就破旧的鞋早就已经不知踪影,路上的乱石扎破了他的脚,他却根本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陈生家门前。
陈生家的厨屋是用土砌的墙,房顶还是用稻草搭的,此刻,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屋顶,屋顶的稻草堆已经烧的火红。夏言看到火势是从厨屋起的,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根据他日日的了解,这个时间,方晴跟陈生应该都不会在厨屋里待着,夏知青深深的喘着气,感觉肺都快被自己跑炸了,刚才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怕,怕陈生家起火,怕方晴遇到危险。
夏知青赶紧走到方晴家院门前,奋力的用双手拍打着院门,虽然刚才跑的他呼吸还是喘得很急促,但他调动了全身的力气。高声呼喊:
“着火了,陈生,快起来瞧瞧,你们厨屋着火了,快开门。陈生,方晴,你们快出来。”
三儿和黑子歪歪斜斜的还没走到,也看见了漫天的火光,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根本不敢再靠近,两个人都傻了眼,嘴里磕磕巴巴:
“不,不会吧,方,方建世他真敢?”
睡梦中的方晴好像闻见了什么味道,呛的她虽然没睁眼,但还是咳嗽了两声。陈生被方晴的咳嗽声惊醒,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敲门。
方晴睡觉总是戴着耳塞什么都听不见,陈生睁开双眼,感觉屋里的空气有些呛人,仔细听了听,拍门的人好像在说着火?
着火?陈生整个人都惊的坐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拉了拉方晴,一着急直接裹着被子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方晴迷茫的睁开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的被陈生抱出了屋。
火光仿佛照亮了乌黑的天空,方晴被陈生抱着,入眼一片通红,震惊的叫喊出声:
“怎么回事,陈生,我们家怎么着火了?”
陈生看着漫天的火光,自家的厨屋已经深陷火海,这要是他们没醒,这火势蔓延到柴房,柴房里那么多柴燃烧起来,他们说不定要葬身火海。
陈生来不及后怕。抱着方晴从屋门口冲了出去,打开自家院门,对上夏知青一张仓皇的脸。夏言看到陈生怀里的方晴,小脸苍白,好像被这火光吓得不轻,陈生用被子裹着她,柔柔弱弱的像是一尊易碎的瓷器。
夏知青赶紧开口:
“你们没事吧?快出来,陈生,快把方晴放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一起去救火。”
夏知青一把脱掉自己的上衣,扔到方晴手里,陈生抱着方晴快步把她放在安全的空地上,回过身嘱咐:
“先穿上夏知青的衣裳,乖乖站在这里。千万不要靠近。”
方晴心惊胆颤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