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前田修一最近突然间意识到了，青梅竹马的莉子好像有喜欢的人了。他们不再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吃午饭，一起回家。她的身旁不知为何总是有另一个人在，那是学生会长。

他提前翘了戏剧部的部活，想去文学部看看莉子是否还在。既然她不来等他，那他就主动去找她。可为什么文学部里会传来莉子和那个家伙的谈笑声。

“……美貌比金银更容易引起歹心。虽然说这里也没有什么金银。”房间里的男生低声笑着。

“这么说来，这个活动室里是有歹人喽？”女生也忍不住攀上他的笑意，大着胆子反问。

嫉妒燃烧，怒意翻滚，前田修一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asyoulikeit(如你所想/皆大欢喜)”男生上扬的尾音炫耀着引用成功的得意。

女生没有再回答，只是吃吃地笑着，反手用书本打了一下歹人的手臂。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还有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个抢走他的东西，一个背叛他的心。要是他们两个人不认识就好了。如果没有认识，学生会长继续当他的万人迷，而莉子也会回到他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我了解了。”

回过神来，眼前早已不是文学部活动室，而是寂静无声的图书馆。他刚才如同倒垃圾一般倾诉烦恼的对象，是新来的管理员，黑桐纱月。

不，他不该这样的，他就是个绝望的流浪汉，四处喷射恶毒的诅咒，放任嫉妒的胆汁充满心胸。若是见到他的这等卑劣模样，即使是黑桐老师也会对他投去讥讽与嘲笑吧。

“卑贱和劣行在爱情看来都不作数，都可以被转化成美满和庄严。前田同学只是被爱情的妖精夺去了理智，又怎么能因此怪罪自己呢？

你的一言一行皆是人性之美，不必遮遮掩掩，在暗处发酵。在感性中随波逐流本就是人的特权。

你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纵容我呢，黑桐老师？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只有孤独与他同行。

可是第二天，奇迹出现了。莉子回来了，他的生活也回来了。早上推开家门就看到，他的莉子在门牌下叉着腰等他。

“修一真慢，如果迟到了都是你害的啦！”她嗔怪的笑容在微热的日光中模糊了边缘，而他的心中升起侥幸的快意。

他暗自掐了一把自己打大腿，很痛。这不是梦。

漫长而忐忑的一周，他都在危险的幸福中度过。学生会长不会在课后斜倚在教室门口，莉子不会为了文学部的一点小事就跑去学生会办公室诉苦。

他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而莉子会时不时发呆，咬着嘴唇看着饭盒中自己并不喜欢吃的油豆腐。她会悄悄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抹眼泪。她还会在下课时不自觉地先望向门口。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异常感侵扰着她的大脑，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在日历上圈出一个日期，画上皇冠和爱心，却记不起来那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而当异常最终溢出时，她的内心也濒临崩溃。

莉子很快病倒了。

安室透原本打算在红茶案件结束后就离开中央医院，而当他从窗户向下望去时，他看到了那个困扰了他好几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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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隐藏自己的行踪，所幸此时医院内也少有人员来往，他的行动并没有引起注目。

穿着帝丹高中制服的男生带着她走进了一间单人病房，门牌上写着桑原莉子。这间病房位于建筑的拐角处，恰好不在护士站的可视范围内。

以防万一，他还是拿出手机假装在查看讯息。

然而没等他开始探听室内的动静，男生的呼唤就打破了宁静。

“莉子？莉子你在哪里？莉子！”他慌乱的声音在房间内忽强忽弱地回响。而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夺门而出，一把拦住日常巡视的护士。他紧紧地掐住护士的手，像是溺水的人试图抓住救命稻草。

“桑原莉子为什么不在病房里？你知不知道莉子在哪里？”他口齿不清，简单的两句话差点把他的舌头咬下来。

“桑原小姐刚刚已经出院了，就在大约10分钟前。”护士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只可惜这个回答只是在火上浇油。

前田努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却没有坚持到最后，他只觉得肺部犹如撕裂般疼痛：“可是她根本没有痊愈，咳咳，她怎么能出院……”

护士这才摆脱他的束缚，撕下耐心的假面：“这是我看在你这几天一直照顾她才告诉你的。我重申一遍，桑原小姐没有明显的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紧张和压力导致的身体不适，回家休养是很合理的判断。请不要在这里继续纠缠了，病人们需要安静的环境。”

他怔在原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护士转身进了旁边的病房，没有再理会他。

死寂的走道中，手机铃声不适时地响起。

“修一，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什么……”

“想起了之前忘记的事。”

他的手因为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可耳边传来的声音又是那么冷静。

“我现在在天台吹风，能稍微陪我一下吗？”

“……好，你不要乱跑，我马上就来。”

黑桐纱月就这么伫立在走道尽头，自始至终没有挪动半步，像是陷入了思考的石像。安室透第一次在那张面具一般的脸上看到了微笑以外的表情。她垂眸不语，紧紧抿着嘴唇。在光与暗的交界中，她就像是被人遗弃的小孩，茫然无措。

可现实不等人，他没有错过前田的通话。那个女孩有危险，他必须行动起来。

“安室先生。”

她突然叫住了他。他压下慌张，还是决定现出身形。

“我应该跟上去吗？”黑桐的眼中下着雨，这使他联想到五月梅雨后的森林。

他还不能确定她的身份，若是组织的人，他应该防止祸从口出，选择更符合身份的立场。他决定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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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如此毫无防备，以至于他能够像阅读一本儿童读物一样阅读她。显然，这个问题不是在测试他，而是在质问自己。她在为自己的内心寻求一个答案，或者是一个慰藉。

这不寻常，如果她是个合格的教师，甚至合格的人，都不应该无法理解情况的危急。有人遇到了危险，要救人，而她似乎不明白。黑白分明的道德判断，在她看来只是一片灰色。

“嗯，跟我一起去吧，桑原小姐可能有危险。”

听到这句话的她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眼中有水汽在聚集。但她没有落泪。

当二人赶到天台门口时，对峙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修一其实是喜欢我吧，所以之前才要闹别扭。因为我和他走得太近了。

但是没有办法，我就是迷上他了嘛。真的很抱歉，没办法回应你。

虽然说我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失忆又突然恢复记忆，但是啊，你之前那副开心过头的样子我可没有忘记。

虽然很不公平，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你那种得逞了的样子很逊。

差不多就是这些话了，之后请不要再打扰我了。”

女孩红着眼睛，嘴角颤抖。她想努力维持冷静的模样，可浑身都是逞强的破绽。

安室透决定再观察一阵，现在女孩的状况还算稳定。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我明明只是，我明明只是想要你陪在我身边……”男孩捂着脸缓缓滑跪在地上，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血液流动的声音这么吵闹。

“为什么我那个卑劣的小小心愿，偏偏实现了呢……”

到了最后，他呢喃的低语消失无踪。自卑，厌恶，愤怒，羞愧，憎恨统统化作绝望涌入他的大脑，超负荷运作的机器一瞬被压垮，驱使他作出疯狂的决定。

他猛地起身冲向栏杆，身体仿佛有了无限的力量。什么爱与恨，全部抛在脑后！

【魔术使用901d100=65成功】

“别动！”

安室透原本已经做好了冲上去救人的准备，可手脚不听使唤，一之间竟然被她这句话震得动弹不得。身旁的人扑上去才勉强抓住由于惯性而半个身子落在外面的前田，看上去坚持不了多久。

【力量401d100=54失败】

她坚持不住了。

她闭上了眼，逃避学生临死的审视。

“对不起……”

[敏捷651d100=64成功

力量701d100=8极限成功]

一双大手自背后出现在她眼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正在下落的左手。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在怀中，她的背能够轻易感受到身后的人肌肉贲张。这才是鲜活的生命。

安室透费了些力气，终于将男生拽了上来。动作实在称不上温柔小心。

桑原早已瘫坐在地上，神色恍惚。

黑桐纱月牵起他的手，用双手将其包裹，冰冷的触感令他心下一震。

“谢谢。”

滴答，滴答，她的声音逐渐淹没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