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好久不见了，波本，不对，现在是安室透，我没说错吧。”赤井秀一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游刃有余。自顾自地出现在行动中，自顾自地主导了局面。虽然他主动交出了楠田陆道用来自杀的武器，但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一种附带怜悯的施舍。

不，不能被这种情绪牵着走，既然赤井本人都亲自出现了，那也不枉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与黑桐纱月合作。他忍下心中的愤怒与烦躁，听完了赤井的说教。

“还有，关于他的事，我到现在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通话结束。

刚刚压抑下去的情绪再一次被点燃，不过公安能做的事已经到此为止了。安室透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那个男人就在车上，保持通话，接下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您希望他死在您手上吗？”沉静的女声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她的思路果然异于常人。他被这个问题打得措手不及，他的恨意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呢？他不由得反问自己，却发现他一时给不出答案。波本希望能将黑麦带回组织，死活无所谓，公安不希望fbi干员死在自己的范围内，但是降谷零呢，降谷零希望赤井秀一死在自己手上吗？他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另一边传来了回答。

“我知道了。”

安室透只好狼狈地与工藤宅暂时的住户道别，回到车内赶往来叶崖。在车内他拿出组织内使用的手机，趁黑桐纱月还未遇上fbi三人时，给森打了电话。

“任务结束，走另一边离开，不要被车道上的人发现。”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让组织的人发现赤井秀一还活着这件事了。

“收到。”森甚至没有多问原因，就给出了回应。

如果是那三个人的话，应该不会对黑桐纱月动手的吧。哼，结果现在自己还得指望fbi的人大发善心了。他自嘲地笑笑，换挡加速赶往那个地点。

夜晚的来叶崖被黑暗笼罩，只有车灯指引着前路。即使是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敞篷车上的三人却出奇的放松。毕竟，他们的王牌赤井秀一回来了，就在后座，又一次解除了他们的危机。现在他们只需要回到工藤宅稍作休整即可。

面前就是下坡的最后一个弯道，一发子弹却破空而来，稳稳擦过赤井秀一的前额，将他标志性的黑色针织帽划出了一道缺口。

他立刻警觉地向山上望去。在这样的黑夜中，要打中高速移动中的目标绝非易事。难道是琴酒吗？可是他们并没有收到琴酒出动的情报，而安室透也不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泄露公安的行动计划。

然而惊喜接二连三地到来。弯道的另一侧，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视野中。

【魔术使用901d100=54成功】

“喂！”卡梅隆迅速反应过来并踩下了刹车，已经漏气的轮胎在挣扎之后竟然恰好停在了人影的面前，距离甚至没有超过10厘米。

“你这样很危险的啊！”“你没事吧！”朱蒂与卡梅隆都没有忍住出声警告，正准备下车查看情况。

【不要动。】

女人的声音穿过空气，穿过以太，经过神经，经过大脑，直穿灵魂。明明想要用手去拉开车门，身体的动作却被强制暂停，无法移动分毫。大脑被难以置信以及潜伏的恐惧捕获，艰难地理解现状。

他们这才看清女人的外貌。在日本随处可见的黑发黑眼，每一家眼镜店都有贩卖的黑框眼镜，白色衬衫和西装套裙，怎么看都像是某个公司的白领或者学校的老师。

“你……怎么？”朱蒂的口中现在只能拼凑出零碎的字节，无法连接成完整的话语。

【魔术使用901d100=76成功

图书馆使用991d100=32极难成功】

“您就是赤井秀一吗？”她的眼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情绪，直直望向后座的男人。此时他的面容依旧如寒冰一般冷峻，墨绿的眼中缺少感情。

他没有回答，只是对上女人的视线，试图从记忆的大海中找出可用的碎片。

[灵感701d100=94失败]

毫无特征的女人没有给他留下过哪怕一点点印象，一丝违和感划过脑海，但他没有抓住它。

皱着眉微笑的女人对这种情况似乎并不意外，她绕过车前方，来到后座的车门边，更加近距离地注视着他。

【魔术使用901d100=83成功】

朱蒂与卡梅隆心急如焚，但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虽然他们都算是基督教的信徒，但他们也是fbi探员，对这种灵异事件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原来如此，所以苏格兰威士忌就是被你杀死的。”女人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二人的意思，继续扔下爆炸性的问题。

“你这家伙究竟是谁！”卡梅隆终于忍不住大声质问。

赤井依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女人似乎也不在意他究竟有没有回答。

“刚才在弯道前开枪的是你的同伴吗？”他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我不知道这件事。”她毫无隐瞒。

煎熬的沉默后，女人拿出手机，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键，随后打了一个响指。

【魔术使用901d100=25极难成功】

【茱蒂小姐，卡梅隆先生，请把这里发生的事当作一个意外的梦吧，归途也请小心。】

突然出现的女人向上坡走去，逐渐消失在了弯道的另一侧。

“嗯？我们怎么停在这种地方？”朱蒂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做着开车门的动作，转头望向卡梅隆，也是一样。

“是不是轮胎在过弯的时候出了问题啊……”健壮的探员下车检查了一下车胎和车灯，依旧是下山时的样子。他用力地叹了一口气：“希望接下来的路上不要再出事了。”

赤井秀一看着自己同事忙碌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摘下帽子，拇指指腹下是裂开的针织纹路。他知道，这不是梦，现在车上的三人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这件事了。

那个女人的指向性非常明确，找的就是他，而且一上来就说出了苏格兰的名字。她眼中的悲伤不似作假，但是却没有站在传统的复仇立场上对他动手。

那么她究竟是谁呢，会是公安那边的人吗？还有那个神秘的狙击手，又属于哪一方的势力呢？

他带着疑问，沉默地回到了工藤宅，决定独自面对这起事件。

当安室透到达来叶崖的时候，公安的下属已经全部撤离，安静的山道上只有他的马自达rx-7fd3s在低声轰鸣。

“你在哪里？”

“我在山顶。”

“你不要动，我马上过来。”

他最终在山顶的平台上找到了黑桐纱月。深夜的寒风吹起她的发梢，在空中打着卷，又无力地落下。她的身影融于树林环绕的夜空中，朦胧而又遥远，在太阳已经远去的时间里，她像是人间的幽灵，孤独地漂浮着。

安室透被一股虚无感揪住了内心，他要她降落，降落在他面前。

“黑桐纱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向她伸出手去。

“嗯，我在。”飘移无定的风筝，终于回到了他的手中。

“结果呢？”

“确实是赤井秀一本人，另外两位探员并不知道他的行动和计划。”她没有转身看向他，继续俯视着城市的夜景。

安室透没有接她的话。现在的他还需要时间来思考，来整理自己的情绪。

“安室先生，还记得前田修一君吗？”黑桐纱月突然发起了一个全新的话题。

“是那天医院里的那个男孩吧。”他稍加思索就回忆起了那张扭曲而绝望的脸。

接着她就平静地讲述了一个男孩因为嫉妒心而希望青梅竹马忘记自己男友的故事。

“‘如果他们两个人不认识就好了。’他因为痛苦而向我放声倾诉着。我没法对这样的孩子置之不理，所以我决定实现他的愿望。但是为什么，他最后还是没能得到幸福呢。”她向着夜空中的星星轻声发问，等待着正确的回答。

“因为你错了。”回应她的不是温柔的明星，而是身后坚定的声音。

“我……错了？”她的声音中终于混入了颤抖，在树叶的沙沙声中听不真切。

“你错了，你不应该满足他自私的愿望，你可以劝他去大胆追求，可以劝他放下这段感情。但你唯独不应该顺从他的心意。”他的回答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她的心上。

他走上前，想要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上车回家，却只看到了女人无声的眼泪。

她哭得很安静，手指笨拙地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用气音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道：“原来……我错了啊……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来告诉我呢……为什么……我会没有察觉到呢……”

安室透站在黑桐纱月的身旁，她泣不成声。今夜的变故触碰到了他们心中的伤口，只有晚风仔细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