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演练顺利结束,所有成员回到了集散地听取总结。原本来自日本这边的“办公室派”还想说些程序性的套话,被野狼一样的指挥官用眼神制止了。
络腮胡的硬汉接管了局面:“干得不错,公安的各位,以及彩虹小队的各位。你们没有错过地下的隐藏头目,这很好,因为上一次当他被忽略的时候,孟买市中心最耀眼的火光就来自中央银行的地下室。mayday,精准的指挥,零,优秀的执行力。”
说到零这个代号时,彩虹小队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微妙的神色。指挥官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很成功的行动,玩笑话就留到酒馆再说吧。”
随即他就结束了战后总结,叫住ash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安室透和鬼冢教练以及echo先回了日方的休息室。另一边,黑桐纱月正对着红发的女干员点点头,随后加入了彩虹小队离开的队列。
echo顺着安室透的目光看去,并不惊讶:“塞缪尔很看重她,也许她会被招入彩虹小队,就像我几年前那样。”这位比他年长几岁的前辈也是个发言带着棱角的怪异天才,谦虚对他来说没有多少重量。
见他依旧面色不佳,echo又补充说:“这不会影响她本身正在执行的任务,从调度优先级上来说,还是公安更高。我和hibana就是代表sat参加的训练,而不是彩虹小队。”
安室透其实也知道,以她的能力,参加这类国际反恐组织绝对称得上物尽其用。但他还是下意识觉得黑桐纱月是降谷零的合作者,不是公安的成员。
echo见他没有回答,目光在二人之间巡回了一圈,似乎有了自己的答案。
但他可不会说出来,他又不是什么心理导师,喜欢关心后辈的状况。
三个男人在私下都不是健谈的人。教官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安室透的近况,笨拙的语调暴露了他对于个人话题的局促。
“上次脸被揍成这样,还是松田那小子吧。”
他可真会挑话题,安室透心想。
“啊,确实。”
“我很久没见到他了,你们还有联系吗。”他就像个手足无措的父亲,面对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不知从何说起。
“他,三年前在爆炸案中殉职了。”他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他不想在这种地方表现出自己的个人情感。
鬼冢的斑白的胡渣动了动,沉默片刻后,生硬地放低了声线:“这样啊。”
他们谈论故人,却像是在谈论一个需要共同保守的秘密。
这不是他唯一一个殉职的学生,这也不是他唯一一个殉职的同窗。
不再年轻的教官深吸一口气,将内倾情感收在腹中。他不轻不重地一掌拍在安室透肩上,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好好工作。”
没等到回答,疲惫的背影就率先沉入另一群喧闹的杂音,吆喝了一声:“喂!小池,去那边给伤员包扎!”他没有再回头,向着集散地的深处走去,巨石般的脚步落在地面,却只留下了羽毛落地般飘忽的声响。
被称作小池的医疗兵快速地检查了他的伤口,其实并不严重,只不过被教官揍了一拳的左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目测没个三四天不会消下去。下手真重啊,鬼冢教官。他暗自苦笑,接下来几天他还要回去波洛打工,该想个什么借口比较好呢。
“看起来挺严重啊,要不你用这个口罩遮一下?”精力十足的女性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她满脸无聊的同事echo。
“您好。”
“我是刚才在行动一组的今川由美子。请多指教。我们现在要去酒馆喝一杯,你要一起吗?”她相当自来熟地走上前,擅自把黑色的口罩塞给了安室透。
他皱着眉犹豫了片刻,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是卧底,并不想再在这帮正义士兵中拓展人际关系。但无论是从辈分还是官职上,这两位都是他的前辈和上司,他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结果还是echo解了围。“不用太在意她的话,不想去就不去。”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充道,“或者你可以去把你的下属接走,要不然明天她可能就不是你的下属了。”
他真的很懂怎么戳中别人的痛处。今川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他的侧腰。
“那就麻烦两位了。”
似乎是入乡随俗,彩虹小队这次选了一家居酒屋,还嘱咐老板娘关门终止了今天的营业。任务成功后一起出去喝酒,这是他们的惯例。
当今川拉开店门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三个人脸上。安室透一眼就看到mute坐在黑桐纱月的对面,而黑桐纱月则盯着自己前面喝了半杯的啤酒发呆,脸颊绯红,眼神游移不定。
“你把他带来了?真是好样的!塞缪尔,看看,另一个零来了!”s/moke好像是已经上了头,他眯着眼大笑,用直接敲了敲指挥官面前的桌子。
狼一样的男人冷哼一声,随着他胡闹。
“我们的教官塞缪尔,代号zero,是不是很巧?”今川冲他笑了笑,连echo都抬着眉毛望向他,看笑话不落下风。
“别听他们讲的那些狗屁,你今天的表现很优秀。”指挥官提高了声音说道。
安室透原本就没打算多做停留,他搬出客套话来做盾牌。“不,今天还是感谢您与彩虹小队的指导与合作……”说到一半,这位头目就连连摆手,示意他别来这套。而这正是他希望达到的效果。
“嗯,那我就说得简短些,黑桐纱月有新的任务,能否请各位让她先归队呢?”
“当然了。”
居酒屋中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s/moke的得意笑声:“杰克你听到了没!这下你欠我20刀,一分也不能少。”光头的fbi吐出长长的叹息,猛喝了一口酒,然后开始掏后腰的钱包。隐约还能听到他们俩在那里低声说着什么“我早就说她的老虎上司会来要人”之类的话。
mute把黑桐纱月的啤酒划到自己这半边,然后站起身让出通道。
话题的中心人物虽然看上去喝醉了,但是行动却没有任何失去平衡的意思。在离开之前她还鞠了一躬,向他们一一道别。当她烧红的脸颊接触到室外微冷的晚风时,她不禁一个激灵闭上了眼,差点绊倒在门框。
失重的那一刻,一只手及时圈住了她的后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往温暖的怀抱中带去。她的鼻子撞上宽阔的胸膛,她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喝醉了?”被口罩遮住表情的安室透松开手恢复了距离,低声问道。
她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径直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睛,聚焦困难:“没有。”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带着她离开了居酒屋。转身之前,他对上了室内那一双冰锥一样锋利的棕色眼睛。
pulse穿过座位,坐到mute的面前。这一次,他确实像他的代号一样沉默。
“虽然我刚才打赌输了,不过我还是得说一句,我觉得你的追求之路有点麻烦了。”
棕发的年轻人没有看他,只是举起那没喝完的半杯啤酒一饮而尽。他冷冰冰地回答:“我对她没有抱着那种想法。”
安室透坐在车里,只能隐约闻到一丝不明显的酒味。他看着眼神发直,大脑几乎热得冒气的黑桐纱月,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没喝醉?”
“没有。”她眨巴着眼看向他。
“喝了多少?”
“半杯啤酒,所以我没喝醉。”听起来有些欲盖弥彰了。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你是公安警察的降谷零,波洛的店员安室透,以及组织的波本。”她对答如流,甚至听起来比平时还机灵些。
这就更加不对劲了。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地说道:“那就别发呆了,把安全带系上,我先送你回家。顺便我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嗯,好,我一定帮你。”她啪嗒一声扣上安全带,坐得异常拘谨,像个被绑在座位上的玩具娃娃。
真是个麻烦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