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剧院的入场处，一袭墨绿色礼服裙的黑桐纱月正立在大厅的圆柱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咦，这不是黑桐小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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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向她走来的是毛利小五郎，毫不意外的，他的身后跟着毛利兰以及江户川柯南。

“晚上好，毛利先生也来看天愿先生的腹语表演吗？”她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微笑，没有了眼镜的遮挡，她眼中的朦胧就更为明显。

“哈哈哈哈，实际上是天愿先生邀请我来看他的演出的，如果黑桐小姐很喜欢的话我也能帮忙换到更好的座位哦。”说到这里他仰头大笑，但又突然切换成正经模样，“看您刚才的样子，是在等人吗？”

她点点头，刚想解释就有一道橙色的身影向他们靠近。

“抱歉让你久等了，纱月。”酒红色的头发被松散地盘起，周身缠绕着微不可察的劣质烟味，细框眼镜后是亲切的双眼，“啊呀，这边几位是？”

见到与黑桐纱月年龄相仿且容姿端丽的美丽女性，毛利小五郎自然是殷勤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柯南打量着眼前这个橙色的女人，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一种违和的质感。当他的目光移向黑桐纱月时，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没错，是停滞，这两个人都停留在了某一刻。

“我是苍崎橙子，接下来也请多指教。”她笑着回答。与黑桐纱月相比，苍崎橙子的笑容就有人情味的多，举止也更加大方自然。

“今天是我一定要拉着纱月来看天愿先生的表演，既然有毛利先生在，您是否介意在演出后带我去后台找他签名呢？”苍崎橙子与纱月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近到足以让外人认为她们是常年的好友。

毛利小五郎自然是得意洋洋地满口答应：“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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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趁着他们在讨论时假装蹲下身系鞋带，将一个窃听器黏在了黑桐纱月高跟鞋底的凹陷处。自从上次和安室透的谈话后，他就一直想更加仔细地调查这个神秘的女人。他也有试着去问过赤井秀一，他的反应也非常微妙。

“她并不能算是组织内部的成员，而且在三年前就脱离了组织。但她的危险程度绝不亚于琴酒。”男人睁开眼，神色严肃，“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他把之前安室透的回答告诉了赤井秀一，男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原来那时候的女人是她……所以她现在是站在波本，或者说降谷零那边的。”

“我不认为组织会随意放走任何一个成员。那么之前她在组织内究竟是负责什么的？”柯南回想到宫野家的两姐妹，她们脱离组织的过程中只有痛苦与血泪。

赤井秀一拿出那顶破了一道口子的黑色针织帽，回答道：“她最开始只是负责翻译，但后面也渐渐开始处理一些知道太多的人。”

“但是她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像……”根据他的观察，黑桐纱月的身手以及反应力都可以算是在一般人的平均线以下，实在难以想象她用武力制服他人的样子。

“没错，她并不依靠武力，而是一种近似催眠的技术，能够删除人的记忆。原本我以为她只是删除那些人脑中‘多余’的情报，但是……”fbi探员陷入了令人不适的回忆，语速渐渐放缓。

“但是？”

“但是所有经过她‘处理’的人，在不到两周之后必定会因为精神失控而自杀，或者变得神志不清，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他冰冷的语调诉说着残酷的事实。

“这……”听到这里，柯南的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这种感受像是在看技巧高超的惊悚电影，无形的压力令人冷汗连连。

“以前组织内还有过讨论，说叛徒究竟是死在琴酒的博瑞塔下比较痛苦，还是死在黑桐纱月的‘处理’下比较痛苦。”探员点起一支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碧绿的眼眸，“这么想来，当时只有苏格兰和她的关系不错，而且苏格兰自杀后不久她就从组织里消失了，那位大人也不知为何没有追究。”

柯南心中的不安也逐渐泛滥，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现在还是小兰的老师。安室先生，你与她合作究竟是有怎样的打算？

赤井秀一看着少年老成的侦探，吐出一个烟圈，咬着烟头含糊不清地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黑桐纱月是很被动的人，只要没有外力驱使，她一般还是不会主动伤害他人的。”

究竟如何，他要亲自来确定。

毛利一行人已经先行进入最优的席位落座，而黑桐纱月以及苍崎橙子还在外场区域交流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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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窃听器的安装虽然是成功了，但却总有着一种杂音在干扰。好在特等席足够安静，他才能捕捉到二人的对话。

“所以你的调查怎么样了，不会告诉我你连渠道都没找到吧？”柯南花了些力气才意识到这道几近冷漠的声音来自刚才温婉和善的苍崎橙子。

“我接下来会找机会去一趟长野县。”

“哦？终于有点像样的发现了。”

“倒是苍崎小姐，您为什么要到东京找上我来看这场表演秀呢？说起人偶的制作，业界没有人能比您更加优秀了。”

“你说的没错，我相信在腹语方面他也比不上你的把戏。这次我不过是来做售后维修的，顺便看看你的调查进展，毕竟有个人快要等不及了。”

“您还是不肯说那个人是谁吗？”

“不用着急，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听到那个人的亲口回答了。”苍崎橙子轻笑一声，“走吧，快要开始了。”

黑桐纱月最近会去长野县。柯南对于其他的内容一知半解，但是他知道这非常重要。他暗自记下这条信息，同时将这一段窃听录音进行了备份。

几分钟后，她们就走进了剧场，出乎意料的是，她们的座位也在特等席，就在毛利一家的旁边。

剧目开始。天愿理一扮演的是一个稍显怯懦的男人，他常年携带着一具人偶，人偶中仿佛寄宿着另一个灵魂。人偶的发言总是具有着攻击性与煽动性，像恶魔，像野兽，引诱着他堕落，发泄心底阴暗的疯狂。

长年累月，人偶的低语终于让男人发了狂，他被魔鬼驱使，成为恐惧的奴隶，颤抖着双手杀死了自己妻子。最后在海啸般的心理压力下一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结束了生命。自此，他的生命将被人偶中的邪恶人格完全占据，而人偶也在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宿主，诡异而张狂的笑声在人偶空洞的躯体中回响，恶行永无止境。

在一阵死寂后，剧场里响起了如雷的掌声。人们惊叹于天愿理一精湛的演技以及腹语技术，无不交口称赞。但柯南对此兴趣缺缺，他特意坐在了最靠近黑桐纱月的位置上，方便听到她们的谈话。

“……人为的人格切换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机关。例如他刚才的那个低头与抬头。”苍崎橙子摘下眼镜，言语中的温度由高转低，“有的人用它来掩饰本性，说出原本不敢说的话，做出不敢做的事。解离性认知障碍使得人对于现实和幻想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复数人格之间往往无法共享知识，思维的连贯性分崩离析，最终走上自杀的道路也是常有的事。”

“就像式那样。”

“啊，没错。直到另一方被完全杀死，这种自毁的冲动都无法消失。我很好奇，既然知晓了这种状况的危险性，为什么阿特拉斯学院还是坚持让所有成员习得复数思考？”

“是为了那个最优的结果与未来。为了效率，一切牺牲皆可被允许，这么看来，speed狂的你也许更适合这一边呢。对象是你的话，我也不介意再多透露一些。复数思考在最初的练习阶段，会有很多人制作三个不同的人偶，赋予三个完全不同的人格，一人分饰三角进行讨论。渐渐地，发言不再有先后顺序，三具人偶同时就一个问题进行研究，直到最后人偶再也不是必要之物，一切计算和争论都发生在脑中。能分裂出的人格越多，道理上来说就能计算出更加准确的未来。在这个学习过程中，永远地将自己的一部分思维滞留在了人偶上的人也并不少见。”

“你说的有点意思，我也许真的该试试阿特拉斯学院。”苍崎橙子下意识地想去摸烟盒，又想到这是剧场内，只好作罢，转移怒火似的喝了一口红酒。

提起自己的母校，黑桐纱月的表情却没有多少怀念，她冷淡地补充道：“巨人的地窖可以说是只进不出。很难说逃脱了封印指定进入阿特拉斯是否是从一座牢笼进入另一座牢笼。”

“彼此彼此吧。”

柯南听着两个人就人格分裂这一话题进行着哲学家一般的长篇大论，其中还零散分布着他一知半解的专有名词，脑袋有些胀痛。他没想到这看上去只是闺蜜小聚的两个人竟然私下里也满口谜语。

苍崎橙子戴上眼镜，语调又恢复了积极与亲切：“好了，让我们来见识一下这位大师的真面目吧。”随即她起身向毛利这边走来，柯南赶紧侧过脸收起自己的专注。

他在江户川柯南与工藤新一之间的切换又何尝不是一种双重人格。如果按照她们的说法，这样下去究竟是哪一边会先‘死去’呢？

他看着毛利兰温柔的侧脸，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