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你因爱而有了新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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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如泡沫的东都水族馆如今正被大量的警力包围，而事件的中心人物此时则被拘束在警车内，手心紧紧攥着那只白色的海豚挂饰。库拉索看着身旁的男人，他似乎是在与上级通话，时不时向她这边瞥视几眼。她能够猜到，自己一定是遗忘了相当重要的东西，而周围的人却都想要让她回忆起来。

这帮面容严肃的家伙把她带到绚烂缤纷的水族馆，即使霓虹灯光穿过车窗映照在侧脸，紧绷的神色也不会有一丝放松。

“如果我恢复了记忆，你们接下来打算对我做什么呢？”库拉索冷不丁地开口，却没有看向风见，像是在质询自己。

而我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失忆前的我，会选择逃跑，彻底投降，抑或是抱怨命运的不公，在自我怀疑与悔恨中死去呢？

风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警惕而冷酷地注视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罪无可赦的恶棍。

没有人回应她的思考，明明被人群包围，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如果我恢复了记忆，接下来又打算做什么呢？

记忆是自我连接过去与现在的途径。当人类想放眼未来时，他们会第一个询问自己的内心，这个由不断累积的回忆和个性的碎片堆叠起来的经验体会给出属于自己的判断。自身的行为是否正确，某人的存在是否重要，爱恨情仇，轻重缓急，最终化作完整的人格，引导人类在岔路口做出选择。

但是现在过去的自己消失了，她想回首呼喊，身后却空无一人，没有人能告诉她正确答案。她没有了自我的陪伴，向前迈进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沼泽地里，不知何时就会深陷泥潭，独自下坠。

库拉索摩挲着手中的挂饰，这是她现存的记忆里仅有的，与他人的联系。那些孩子愿意和她说话，邀她一同玩耍，在她病症发作时愿意想尽方法突破阻碍来见她。

她很珍惜这段短暂而美好的回忆，她还想要让这样温暖的日子继续下去。

但过去的自己好像是个罪人，在这帮警方的描述里是个会伤害他人的恶魔，不需要经验判断就知道是与纯真的孩童格格不入的存在。

库拉索的思考过于全神贯注，以至于她都没有注意到车门已经打开了。她浑浑噩噩地跟着这个叫做风见的男人走进摩天轮的等候区。周围的游客纷纷投来视线，眼中的好奇渐渐转向嫌恶与恐惧。

“风见先生，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她顺着通透的声音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身穿制式西装的一男一女。

风见诧异地转过身：“黑，黑桐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

“如你所想，是降谷先生的指示。”黑桐纱月将显示通话中的手机递给他。

“风见，其他配置不变，让这两个人代替你上去。你先去保证人群的疏散，让一般民众尽量远离摩天轮区域，越远越好。”

“明白。但是安室先生，这个摩天轮的内部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需不需要联系警备部机动组？”他不禁顺着摩天轮向上望去，这个庞然大物自顾自地散发着光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内部的危险。

“来不及了。照我说的做。”电话另一端掐着尾音挂断了电话。

戴眼镜的男人将手机与库拉索一并交给了黑桐纱月，随即带着小队离开了。

森，黑桐纱月以及库拉索，三人一同登上了摩天轮。

“她看上去可不像是恢复了记忆，纱月。”森虽然相信纱月的能力，但眼前的白发女人显然还处在迷茫的状态，见到森这张脸时也没有任何反应。

黑桐纱月将手铐的另一端扣在了围栏上，回答道：“因为她确实还没有回想起来，之前的话都是应付琴酒的。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你是怎么想的呢？对于那个未知的自己，你是期待着，还是恐惧着呢？”

听到她的问题，库拉索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抬起头，异色的双瞳对上探究而包容的目光。

“告诉我吧，不管有什么样的愿望，我都愿意倾听。”轻柔的劝诱如同滴入古潭的水滴，一声一声打在她的心上。与那些警员不同，黑发黑眼的女人坐在她身旁，与她一同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话术751d100=98大失败】

座舱逐渐远离地面，库拉索的内心与灵魂也随之飞升，她站在自我质询的黑洞中心，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更加强大的虚无在向她招手，而这个干枯的女人就是代理人。空洞的自己即使向深谷呼救，回答自己的也只有空洞的回声。

近乎透明的玻璃眼珠注视着手中纯白的挂饰，没有映出任何颜色。她又望向女人的眼中，果然，怎么看也只有灰败的暗色。

她们同病相怜，所以才无法信任她，所以必须逃离她。

“抱歉。”黑桐纱月深吸一口气，转向座舱另一端的男子，摇了摇头，“要进入困难模式了，准备好了吗？”

“啊啊，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来呢。”森一边说着一边默契地与黑桐纱月互换了攻防的位置，“让我们提前引爆沉默的地雷吧。”

【魔术使用901d100=27成功】

与脚步声一同启动的，是完全罔顾他人意志的魔术。模糊的影像，忽远忽近的声音，以及无法具象化的情感就如同浪花一般，循序渐进，向库拉索涌来。

“用颜色作为记忆存储的开关，很不错的能力。”

“真遗憾，你好像知道太多了。”

“我很看重你，库拉索，但不要忘记你的作用是存储信息的媒介。这是我留下你的原因，也是你活着的意义。”

关于组织的回忆一阵阵侵袭着自己纯白的内心，染上漆黑的痕迹。

“姐姐的眼睛左右的颜色不一样，好漂亮！”

“因为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希望有一天还能和大家一起坐摩天轮。”

是啊，当时他们的回答是什么呢？

“我们约好了！”

没错，我们约好了，所以我才不能在这里被琴酒带走，所以我才不能让污秽的洪流冲垮纯真的友谊。而眼前的这两个人，mayday与森，都不是卧底名单上的人。即使他们看上去与公安还有那个波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也无法保证这两个人就不是组织安插在公安内的卧底。

森眼看库拉索由混乱恢复镇静，又由迷茫转向敌对，轻声叹了一口气：“这回真是撞大运，一切都往最糟的方向发展。”

[库拉索斗殴70由于手铐限制行动每次检定追加惩罚骰

1d100=481d10=6检定结果68成功

森反击751d100=35困难成功

伤害检定1d3=3伤害加值1d4=4

森反击成功库拉索受到7点伤害]

事实证明，即使被限制了行动，组织的精英成员也不会在动作上有任何劣势，库拉索抬腿便是一脚，直冲森的面门。也许是因为森在组织内并不以格斗见长，她便选择了更加直接了当的进攻。只可惜眼前的男人事实上相比她有着更丰富的经验，应对她的招式就像打招呼一样稀松平常。森甚至都没有躲闪的意思，反手握住她的脚踝，用力一拧就将她拽倒在地。金属的手铐在围栏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而库拉索的手臂则被拉扯至极限，引来撕裂般的疼痛。随之而来的则是后颈的一阵剧痛，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一记手刀。

[由于一次受到生命值一半以上的伤害，库拉索进行意志检定

意志651d100=19成功]

本应直接昏迷的重伤无法阻挡她的意志，陶瓷玩具被压在身下，硌得她骨头生疼，提醒她自己挣扎的意义。

“冷静点，库拉索！我们不是来带你回组织的。”森死死按住还在试图反击的女人，他们没有时间继续在这里你来我往。

此时站在角落的黑桐纱月收起手机向他们走来：“琴酒竟然用上了鱼鹰和连锁式炸/弹……你应该知道的吧，组织把你救回去也只是为了验证情报的真实性，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的你不会再被委以重任，甚至都不配作为一个情报的容器活下去。但你在失忆的期间找到了自己的珍视之物……”

“不要……咕……碰他们！”被挤压到极限的胸腔勉强发出几个音节。

“你以为自己本身有什么值得被营救的价值吗？对于公安和组织来说，都没有。从头到尾，他们的目标都是你身上的情报和记忆。如果只是为了这些，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你的死活。但是我看到了你对那些孩子的关心，你重视这种联系，为此不惜与我们敌对，甚至赌上自己的生命。”

黑桐纱月的语气逐渐生硬，一字一句烙印在库拉索的大脑中。

“不幸的是现在那几个孩子也在摩天轮上，如果你从这里逃跑，以琴酒的性格一定会让你和这个钢铁架子死在一起。哪一种行动更加对他们来说更加危险自然无须多言。”

“你……究竟想怎么做……”白发的女人几近奔溃与绝望的边缘，她的口中吐出破碎的字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原本面色冷峻的女人柔和了神色，她温柔地注视着库拉索，就好像注视着多年前的自己。

“……爱，才是你活下去的意义，这是你给我的答案。”

森在二人看不到的角度牵起了嘴角。

“为了庆祝你的新生，我们必须先死在琴酒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