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深夜。
月牙发红,弯弯地像一个诡异的笑脸。
城郊别墅区,寸土寸金。
其中一幢别墅中,某一间卧室里灯光闪烁,几秒后直至熄灭。
黑暗中有一道身影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滴、答。
厕所门扉轻轻晃动,卧室里蓦然间响起水珠的声音。
有好多个诡异不似真人的声音在低语,似笑似哭:“胥白胥、白~!”
黑暗中的身影瞬间僵直,连声音也不敢再发出来。
在寂静当中,一切的声音都被放大。
滴答、滴答
“砰。”
一声轻响后,卧室的灯光重新亮起。
少女的房间明亮整洁,刚才的一切诡异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唯有本该呆在床头的毛绒娃娃,不知为何坐在了梳妆镜前,歪了头。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林奕谣带着父母跑进卧室,扑在床边大声哭泣呼喊,手却在林胥白被衣服遮住的锁骨处轻触了一下,确定了东西还在,又哭了起来。
林胥白一袭白裙躺在床边,双眸紧闭看起来睡得很熟,但她脸色惨白,已不似活人模样,早已没有了生命特征。
林容和周莎莎看到昨日还生龙活虎的女儿如今已经冰冷,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终究还是冷漠的。
这个中途被寻回林家的千金,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废物一个,加上本就不熟,反而不如林奕谣亲近。
况且,自从林胥白回到林家以后,生意反而一日不如一日,家人甚至时不时地还生病,在他们眼里,她就像是扫把星一样。
周莎莎上前揽住林奕谣,将她带离林胥白的身边。
“胥白命不好,我们安安静静地,送她离开吧。”扫把星本来就霉气附体,死了更甚,还是别让奕谣接触太久。
林奕谣抽噎着抹眼泪,林容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关心林胥白是怎么死的。
只是举办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葬礼,各行各业的领头羊来打了一趟,葬礼变成交际会。
他们只负责假装难过,离开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唯有一人,站在冰棺边没有动作。
男子西装革履,五官俊朗,但隽秀的同时,身上的气质又很特别,有一种温和与疏离相结合的矛盾感。
陆靳的眸光划过冰棺内那张美丽的容颜时,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落在了林胥白佩戴在锁骨处的那一枚小小的玉上。
很简单的款式,圆圆的,中间有一圈空洞。
它被放置在衣服上方,很规整。
众人只敢偷偷看陆靳,不敢上前搭讪。
“陆爷和林胥白认识吗?为什么他在那站了那么久?”
“那谁知道,陆爷的事我们少关心!”
“说来也奇,一般人死几个小时早该出现尸斑了,这林小姐除了脸色惨白了点,好像没有别的迹象。”
“嘘,别说了,怪吓人的。”
讨论声很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葬礼前一天结束,第二天便将林胥白送入了火化场。
一刻不停。
而此时的胥白意识正在逐渐回笼,她能感受到自己被抬起来,然后放在了冰冷的板子上,像是钢板,冷得让人发麻,可是她动不了,也没办法说话。
入殓师在看到林胥白的模样时都震惊了一瞬。
若非确定她已经没有了呼吸,还以为是误判了呢。
“这女孩儿真好看,一点也不像死了,像是才睡着一样。”
什么?
她死了?!
不!她没死!
她还活着!
死人有意识吗?!能听到别人说话吗?!
“不过她的家人真是冷漠,别人都哭得生离死别,他们只是把人送到火葬场就走了,跟走流程似的。”
火葬场?!
她要被火化了?
不,她真的还没死!
见鬼的家人!!
胥白头痛欲裂,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被养父母抱错的她,被亲生父母接回来的她,被针对被排挤的她,她的单纯被利用,她的生命被夺走一切的一切,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像是旁观者,转瞬看完了那十八年的种种,可此时的心境却更像是另一个人,对那些遭遇虽然同情,却少了些感同身受。
她的性格不应该是那样的。
单纯、无邪,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现在只想赶紧挣脱莫名的束缚,告诉在场的人她还没有死!
入殓师见惯了生死,摇摇头很快收敛好情绪,开始工作:“可怜的姑娘,年纪轻轻便消香玉损。”
认真工作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位少女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胥白感觉到说话的女人在用什么冰凉的东西在她脸上画来画去,那种触感很不舒服。
谁消香玉损了!
她还活得好好的!
很快,林胥白就被放在了冰冷的架子上,那个在她脸上作画的女人说:“快一点吧,别让小姑娘承受太多的痛苦。”
远处都是哭声,只有这边安静得很。
当然,除了工作人员,也没人注意到这小小的不同。
胥白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面临被火化的危险,拼命想要挣扎。
一旦她被火化了,这一副躯体在世界上消失,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允许!
她还没有吃尽天下美食、看尽天下的美男!
怎么可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面对彻底的终结!
不可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存的愿望太过强烈,胥白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束缚消失了,猛地坐起身。
远处的哭泣声不绝于耳,而她眼前的两个穿着不知道是什么工作服的人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被吓傻了似的。
她慌乱地从两人抬着的钢板上跳下来,生怕工作人员一不小心手一滑就将她送进了传送带里。
环视了一圈后,胥白发现了一个令她头疼的事实。
她真的要被火化了。
火化不就意味着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身份姓名了吗?
“你!你!”其中一名工作人员回过神,指着她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最后更是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胥白因为生命迹象回归,肤色正渐渐回归原本的白皙莹润,纤长有致的身材被白裙遮掩,身后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美感。
另一个工作人员吓得头皮发麻,正准备丢下钢板逃跑。
“嘘。”胥白怕他吸引到旁边人的注意,条件反射地双眸微眯,里面竟然闪过一丝红光。
工作人员正好与她一个对视,瞬间愣在了原地,大脑空白。
做完这件事,胥白刚恢复了些许的脸色此时又变得苍白起来,她对自己不自主的行为只迟疑了一秒,转身迅速朝外面走去。
等胥白的身影彻底离开,清醒过来的工作人员把躺地上的摇醒。
“你怎么躺地上了?”
地上的工作人员的腿还有些发软,后怕地朝钢板看去,上面空无一人:“刚刚、刚刚那个女孩儿呢?”
“不是已经火化了吗?你咋了?”
地上的工作人员缓缓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闷得不行:“是我看错了?”他记忆中那女孩不是诈尸了吗,但自己的同事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能天气太热了,有点晕。”
“我也有点晕,赶紧回去喝点藿香去去暑。”
不远处的另一个火化场,一个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拉了一下妈妈的衣角:“妈妈,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姐姐从这个板子上下来了。”
那妇女哭得眼睛通红,朝小姑娘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那边什么都没有,使劲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在这里别瞎说话,小心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