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贵妃则脸色骤变,眉眼间闪过几分惊慌,似乎没料到萧玄宁竟然能够说出事件的关键点。
程贵妃坐不住了,她霍然起身,忙道:“陛下……”
“陛下,”皇后蓦地开口,压过了程贵妃的声音。
“嘉宁郡主很聪明,臣妾也是这般想的。而且不知诸位还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皇后一双美目扫过众人,肃然道:“贤妃害明瑶的时候,用的是毒,贤妃和婉嫔被害时,用的还是毒。”
“而根据陆公子的两次诊断来看,这两种毒皆世间罕有,至少在这北泽国境内,压根没有这两种毒物。”
“在这里本宫想求教一下陆公子,不知以陆公子的博闻广见,可否能知晓这两种毒究竟来源于何处?”
皇后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陆行之身上。
陆行之一顿,偏头回望了眼萧玄宁。
萧玄宁朝他微点了点头,陆行之无奈一叹,只能站出来回应:“回禀娘娘,这两种毒皆来自巫疆。”
“巫疆?”
“那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我也是……北泽国有巫疆么?”
除了程贵妃,众人皆是一脸茫然。
楚明修心中顿时有股不祥的预感,他忙问:“巫疆是在何处?”
“巫疆,地处远东。在北泽国和南漓国周边的小国边境交界处,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这个地方最盛行的便是毒,其次是蛊。”萧玄宁代替陆行之解了答。
巫疆这地方,她印象太深刻了。
不仅仅是因为上次那个在宫里追杀她的绿眸男子。
曾有一年她也经受过来自巫疆的毒,九死一生险些丧命。
楚明瑶捂住嘴,难以置信道:“怎么,怎么还会有这种地方?”
“据传言,巫疆的子民个个都是巫师,擅长用毒和蛊,里面的人不论男女老少还是老妇幼孺,都是在毒蛊的环境中长大的,早已百毒不侵。”
“用毒,于巫疆的人而言,只是雕虫小技。”
萧玄宁娓娓讲述着,思绪渐渐飘远。
三年前,萧玄宁在南漓国时就中过巫疆毒师所下的毒。
当年也幸亏她的师父凌霄君还在世,又加之她功底深厚,这才堪堪救回一命。
而下毒的那名毒师,就是萧玄宇身边的亲信。
那时的萧玄宇还在她面前装腔做戏,口口声声说是自己识人不清,才让那名毒师对她有了动手的可乘之机。
现在细细想来,恐怕那名毒师本就是萧玄宇下令要毒杀她的。
只不过是计划未成功,这才选择弃车保帅,保全他自己。
“这巫疆的毒怎么会流传到北泽国来?”
皇帝倏然出声,打断了萧玄宁的思绪。
看贤妃那模样,可想而知这毒性有多烈,而巫疆毒师下毒和用蛊的手段花样百出,如果有贼人想要弑君抑或者对他用蛊……
皇帝登时沁出一身冷汗,他阴沉着脸,手不自觉的收紧。
一定得找出隐藏在宫中的巫疆毒师,以保阖宫安宁。
萧玄宁极为认真地解释:“启禀陛下,巫疆的毒师下毒,有时候并非全是自己动手,他还可以将毒安置在别人身上,也就是所谓的下蛊,假借他人之手行事。”
众人不禁一阵唏嘘,竟还有这样的毒术!
皇帝内心惊惧不已,忙问萧玄宁:“那,那可还有办法能寻到这名巫疆毒师?”
萧玄宁侧眸瞥了眼陆行之,狡黠一笑:“或者陆神医有法子呢?”
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陆行之的身上。
陆行之瞬间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这女人!
陆行之在心里暗骂,就会专门给他找麻烦!
扭捏了半晌,陆行之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请容在下检查下冷宫里的这些人。”
皇帝忙道:“允了!”
陆行之走到几名宫女太监的身侧,要求他们将手掌全部摊开。
宫女太监们都乖乖照做了,唯有冬梅一人捏紧拳头,畏畏缩缩地仰头瞥了眼陆行之,一副生怕他看出端倪的模样。
陆行之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冬梅的反应,果然发现她有猫腻。
“冬梅姑娘,把掌心摊开。”陆行之又重复了一遍,向冬梅投去审视的目光。
冬梅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张开手掌。
陆行之从袖口里掏出数根银针,先从其他几名宫女太监按顺序开始,依次将银针一根根直刺入他们的掌心。
见无任何异样后,陆行之才将银针拔出。
轮到冬梅了。
未等冬梅做出反应,陆行之眼疾手快地捏紧她的手,手心朝上,一根银针陡然扎入。
须臾,冬梅的手掌渐渐僵化。
从掌心开始,原本尚算白皙的肤色骤然变成青紫一般的颜色,随后向四肢蔓延开来。
冬梅连表情都来不及显露就直接倒在了地上,手脚拳成一团,口中不停地吐出白沫。
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勾住陆行之的衣角:“救…救我……”
皇帝惊呼,难掩面上的震撼:“这,这是?!”
冬梅这种状况,和他今日看到贤妃毒发时的症状简直是一模一样!
陆行之疾速地点了点冬梅身上的几个死穴,延缓了毒性的爆发。
毒虽然不再蔓延,可她僵掉的双臂此刻却剧痛无比,仿佛有千百只血虫在啃食她的双臂。
陆行之断言道:“这冬梅是中蛊者,亦有可能是那毒师的帮凶。”
陆行之垂眸瞧了眼痛得死去活来乃至说不出一句话的冬梅,不禁‘啧’了一声。
他缓缓蹲下身来,在冬梅的身旁低声轻笑:“我方才刺-激了残留在你体内的毒素,所以这会儿毒素已经在你的身上乱窜了。如果你再不说出实情的话,那我敢保证,你的下场会比贤妃惨百倍万倍。”
冬梅的唇瓣一张一合,似乎有话将要脱口而出。
陆行之将手指抵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你要是实话实说,我就救你一命,你能不能活我不敢保证,但我至少能让你死得痛快些。冬梅姑娘,考虑清楚了再说话。”
冬梅眸光一滞,内心在不断挣扎。
半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气若游丝:“我,我说……指使我下毒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
冬梅的声音太过微弱,陆行之不得不再凑近她附耳倾听:“是谁?”
“是,是李……”话音未落,冬梅倏地嗓子一噎。
她嘴唇翕动着,想要接着说,却连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在地上蠕动了几下后,冬梅手一垂,便悄然没了动静。
陆行之一惊,连忙伸手探了探冬梅的鼻息,又在手腕处把了下脉。
皇帝也没料到冬梅话说到一半竟然昏死过去,他沉声道:“如何?人还活着吗?”
陆行之蹙眉,摇了摇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