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登时鸦雀无声,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多言。
周大夫人这四个字,可是秦国公府的禁忌。
秦国公偷瞥了秦暮寒几眼,见对方毫无动容后,心下暗自松了口气。
“冉冉刚走,你心里悲痛,我能理解。”秦国公瞅了眼失神的张姨娘,叹惋道。
“但是!”秦国公话锋一转,语气遽然冷厉:“秦国公府可不能由得你胡乱撒泼发野,这段时间你就回你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冉冉的葬礼自有人安排。”
张姨娘又哭又笑,泪珠滴滴滑落。她任由婆子抓持着,不再挣扎。
秦国公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又想到庶女秦冉冉的噩耗,终是不忍再多加斥责。
“你们,扶张姨娘回去。”秦国公指了指那两名婆子。
婆子领命,便架起张姨娘离去。
处理完这场闹剧后,秦国公才回身怒视李氏:“我先前禁你足,是要让你好好反省,不是让你再出来惹是生非!”
“不!咳咳咳”
李氏刚道出一字,嗓子眼顷刻加剧疼痛。
她指着自己的脖颈回望秦国公,眼神憋屈哀怨。
“父亲,此事说不准是个意外。况且母亲她也受了伤,您就别再责罚她了。”秦暮寒拦在李氏面前,开口求情道。
李氏闻言,也点头如捣蒜。
秦国公对上嫡子这张俏似生母的俊颜,竟连多余的一字都蹦不出来。他冷哼一声:“你倒是孝顺”
秦暮寒不卑不亢,拱手一揖道:“谢父亲夸赞。”
瞧秦暮寒这般油盐不进,根本无法猜透他的心思。秦国公登时心烦郁躁,无处纾解。
“行了,各忙各的吧。冉冉的丧事就交给你这个做大哥的安排了。”秦国公面露不虞,丢下一句吩咐便自行离开了。
李氏见秦国公走后,忙上前几步牢牢拽住秦暮寒的衣角,口中含糊地发出几个音节:“尼那张咳咳咳”
秦暮寒转身扶住李氏,柔声安抚道:“母亲,您先回屋好好静养,暮寒这就去为你请大夫医治。”
言辞之间,展露出的尽是对母亲的一番怜惜之情。
李氏下意识的将手瑟缩回来,低垂着头不再出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有些害怕这个自己从小抚养到大的儿子。
秦暮寒随即就招了数名婢女上前,“照顾好夫人,有任何异常及时向我汇报。”
话音刚落,秦暮寒又偏头对李氏温和一笑:“母亲还是好好听父亲的话,没事的话就别乱走出院子。”
李氏心下登时一紧,她知晓秦暮寒这是要软禁自己了。
可咽喉还在隐隐作痛,李氏只能挥舞着双手,在一群婢女的拥护下被强行拉回别院。
秦暮寒立在原地,星眸微垂。一袭白衣飘飘,宛如世外谪仙,清冷绝尘。
火势渐渐萎缩,直至最后一丝温火也弥散了去。微风拂过,内里堆积的灰烬往外扬起,少些许落在秦暮寒的白衣上,远远望去,形容一幅孤寂的画卷。
晴冉院中,两名婆子将张姨娘粗鲁地丢下后,便掸了掸衣袖准备离开。
临走前,其中一名长相尖嘴猴腮的婆子还刻薄道:“这张姨娘从前虽说不怎么得宠,可到底这所出的三小姐还颇得长辈们的宠爱。只可惜时运不济,如今她是孤家寡人一个咯。”
嗓音粗犷震耳,生怕背后的张姨娘听不见一般。
‘咣当’一声,铁锁落门的声音响起。
这两名婆子一向狗眼看人低,心中明了张姨娘毫无榨取的价值后,便私自下锁,放任她在院里自生自灭。
张姨娘趴在地上纹丝不动,双眸黯然无神。泪珠还悬在眼角,而后随即滑落消寂。
天下之大,唯有冉冉居住过的晴冉院,才是她的容身之所,抑或者说,是葬身之地。
指甲划过粗厉的地面,留下五条血痕。张姨娘蓦地目眦欲裂,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