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剪不断理还乱

萧远叫了个车，和鹿安杵在路边等车，过了很久，他才踌躇的问：“你在这儿兼职？”

鹿安点头：“空了会来。”

“刚才怎么回事。”

“有个女服务员把空酒杯的水撒到那个女生衣服上了，我又不好让女生挨骂，就认了。”

萧远诧异，没想到这人看着跟个流氓痞子一样，还会怜香惜玉：“你还挺，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你看着比较……凶，居然还会照顾小姑娘。”

鹿安笑笑：“你想说我看着像小混混吧？你看着也挺斯文，不像会动手的人。”

“啧，别人都打你了，你怎么不还手啊。”就鹿安那道断眉，十足十的狠人样子。

说话的空隙，车来了，两人上了车。

鹿安关上车门：“我是想动手，但是他们人多，真动手了吃亏的是我。”

萧远摸摸鼻子，赞同的点点头：“有道理，不过要是我，估计还是会冲上去打。”

鹿安笑笑不说话。

车到了路口就停下了，里边路窄，不好倒车，萧远也没强求，两人下车往里走。

“吃饭了吗，我请你吃吧，谢谢你帮我解围了。”鹿安和他并肩走着，转过头来看着他。

萧远这晚上就光喝酒了，还真有点饿了：“吃什么？”

“烧烤吧，你以前没吃过的那种。”

“路边摊的烧烤吗？上学的时候也吃过的。”萧远回忆着大学的路边摊，还挺想念。

鹿安带着他穿过两个小巷，一家和琪琪超市差不多档次的便利店跟前，门口摆着一个烧烤摊，旁边一个冰柜里放着菜。

鹿安熟门熟路的打开冰柜指了指：“随便挑。”然后在外边的菜篮里拿了个茄子放在旁边。

萧远选了一些自个儿喜欢吃的菜，然后坐到鹿安旁边，这家便利店门口有一小块空地儿，烧烤摊老板放了两张桌椅，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生意不错。

“喝酒吗？”鹿安从便利店门口的冰柜里拿了瓶酒出来。

萧远今天喝了够多酒，这会儿不大想喝：“给我拿盒纯牛奶。”

鹿安又进便利店里拿了盒纯牛奶出来放在桌子上。

萧远吸了两口纯牛奶：“那我今晚这么一闹，不是要害你丢了工作？”

鹿安无所谓：“没事，他那里日结，就一晚上的钱。”

萧远看着鹿安，虽然他说无所谓，但是自个儿反而有点内疚了：“那个……不好意思啊。”

“说了没事儿。”鹿安岔开话题：“那个女生，真是你未婚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鹿安像是看出他的不自在：“不想说就算了。”

萧远勉强笑笑：“也没什么，就是老套的联姻，然后我不同意离家出走了，那群人都看笑话呢。”

“不愁吃不愁穿，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鹿安打开酒喝了一口。

“我从小最讨厌的就是被管东管西的，有句话不是说，不自由毋宁死吗？”

鹿安抬头看了他一眼，萧远说不清那眼神是嘲讽还是什么。

烧烤上来了，两人也没说其他的话，沉默的吃着烧烤，萧远暗戳戳打量鹿安，这人在超市里打工，还带着各种副业兼职的，应该是很缺钱，可是赚钱的方法很多，为什么要把自个儿搞的这么累，萧远不理解。

烧烤味道还挺好，尤其是茄子上的蒜蓉酱，比某些饭店的厨师做的好吃多了，还真是高手在民间啊，萧远感叹着，和鹿安一边消食，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走。

“这里晚上倒是挺清静的。”这一路上都是黑的，偶尔有两个亮着的路灯，照在破败的石板上，透过灯光，萧远仿佛看到这里人的惨淡人生，也看不出自己和这些人有什么不同，对未来的茫然。

鹿安看了看身后：“这边晚上很乱

，你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小心点。”

“很乱……有抢劫的吗？”萧远摸摸鼻子。

“看运气，反正小偷遍地都是。”

鹿安用钥匙打开单元门，萧远迷茫的看着他：“你……也住这里？”

“嗯，你楼上。”

他住二楼，那鹿安住在三楼，萧远了然。

回了家，脱了衣服裤子进厕所洗澡。

萧远出来的时候就套了条裤子，在这初秋的天气还是有点冷，他想过去关窗户，却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就跟大黄蜂似的，他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那东西在哪儿，却发现耳朵跟前有小风吹过，还有扇翅膀的声音，他眼珠子往右边一转。

一团黑色的影子直冲他来。

“啊——”他叫了一声。反射性闭着眼睛用右手挥了两下，人退到窗户跟前，过了一会儿，听不到嗡嗡嗡的声音了，他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我——草”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萧远眼睛睁成了个圈，盯着地板上那个黑色的大虫。

“是什么东西让你发出了女人般的尖叫？”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把萧远吓得抖了一下。

他伸出脑袋看着楼上的鹿安，鹿安也伸了个脑袋出来，萧远看到有烟，就知道他在抽烟，他缩了缩脑袋，怕烟灰掉到脸上：“我草，蟑螂啊……”

“多新鲜啊，蟑螂。”

“不是，它刚刚飞呢，就在我耳朵跟前，蟑螂还会飞的吗？我草。”

“……”鹿安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富阳小区特产吧。”

萧远叹口气，那只蟑螂不弄死他是睡不着了，蟑螂他见的多，大学寝室经常有，可是能飞的，确实是第一次见，他左右找了找，发现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用拖鞋打吧，蟑螂的天敌，就是拖鞋。”楼上又传来了鹿安那幸灾乐祸的声音。

萧远这会儿没心情和他贫，眼睛眯了眯，盯着蟑螂看了两秒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趁着那只蟑螂没反应过来之前啪嗒一脚踩上去，只听得磁的一声，移开脚，那只大蟑螂被踩的内脏都爆出来了，还带着不知名的黄色和绿色的东西，萧远干呕了一声，想吐。

忍着恶心，去厕所拿扫把把小强尸体扫了，顺带着把拖鞋踩在地上来回跐了好一阵，心里头那点不舒服才勉强淡去。

萧远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这一天天的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他是被电话吵醒的，萧远眯眼看了眼手机，是他哥打的，他结起电话，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喂——”

“听说你离家出走了？”

“嗯……”

“昨天把何浪打了？”

“对……”

“他爸把电话打我这儿来了。”大哥在对面叹气：“真不回去了？”

萧远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哥，我真的不想结婚。”

“那你喜欢男的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真的。”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还真没看出来。”大哥轻笑了一声：“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萧远这会儿彻底精神了。他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盯着窗外对面的破墙发呆：“我挺好的。”

大哥沉默了一会儿：“我给你打些钱，不够了再说。”

萧远有些感动，他吸吸鼻子：“哥，谢谢你。”

“别哭鼻子啊。”萧阳声音温和：“阿远，你再忍忍，等哥彻底掌握了公司，他就不能逼你了。”

“哥，你别逼自己，我没事，只要你好，我就好。”萧远咬咬嘴唇，他哥从小就惯他，自从老妈没了之后，他也就只听哥哥的话了。

“你放心，我后天回来，到时候给你电话，不准躲我。”

“好啊，要不要我去接你啊。”

“不用，你等我去找你。”

萧远挂了电话，心中暖暖的，

这几天所有的烦闷，都被大哥这个电话冲的一点不剩，手机响了一声，大哥转了二十万过来，萧远抱着手机躺在床上笑了半天。

哼着世上只有哥哥好去厕所洗漱了，想着既然有钱了要不要找个搬个条件好点的地方，想想还是算了，刚给了四千，虽然大哥给了钱，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以后要自己赚钱的，得省着点用，还是先把这三个月住满再说吧。

他出来看到手机有未接电话，是个陌生号码，萧远皱着眉头，并没有打算回拨，但是那个号码又打来了，萧远犹豫了一会儿按下接听：“谁啊？”

“萧远……”

对面是个女声，萧远一听就知道是何青青，他疲惫的揉着眉心：“有事吗？”

“我弟昨天有点冲动，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我也揍他了。”萧远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一般有仇就当时报了。

“我……听说你离家出走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何青青问的时候有些犹豫，说话也有点断断续续。

萧远昨天是给她留了一点面子的，没有提婚事，今天既然她来电话了，索性一次性说清楚：“嗯”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哭了，萧远叹口气：“你别哭。”

“是我哪里不好吗……”

“是我的原因，我喜欢男的。”

“我以为……那只是你的借口。”

萧远苦笑：“是真的，你会找到更好的。”

何青青突然就像爆发了了一样，呜咽的哭出声，萧远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带着颤抖：“萧远，你，我喜欢了你十年啊……”

萧远喉咙哽咽了一下，他知道何青青一直喜欢自个儿，可惜这事真不是能勉强来的，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吐出一句：“……对不起，如果有其他的需要，我可以补偿……”

对面没了声音，何青青挂了电话，留下一串忙音。

萧远拿着电话盯了半天，过了好久才长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