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无奈之举

终于，鹿安仿佛轻笑了一声，小黑原本就胆战心惊再被他冷不丁的一声直接吓得肩膀抖了一下，等他再抬眼去看鹿安时只感觉到一阵风吹过，而原本站在跟前的人早已不在。等他转过头时就只看到鹿安跟豹子一样矫健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鹿安一口气跑到三楼，这栋楼统共就住了这么一户人，他伸手敲了敲门：“耗子，我知道你在。半分钟，不开门我就踹了。”

没等到半分钟，楼下的小黑就蹬蹬地跑上来了，一脸的焦急：“鹿哥，你冷静。”

鹿安冷着脸，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没有温度，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

小黑看他沉着脸，也不敢再多说。鹿安的长相，笑的时候可能有点让人感到不那么凶，但他一旦冷了脸，就像一头老虎，蓄势待发，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来上一口，尤其是那道断眉，此刻看在小黑的眼里，就格外的狰狞。他咽了咽口水，主动敲门：“耗子，先开门。”

听到其他人的声音，里边的人才慢吞吞的把门打开了，门老旧发出的吱呀声感觉下一秒就会散架，然而鹿安并不在意这些，没等门全打开，他就一脚踹了上去，门被大力撞开，门口的人猝不及防，不知道被门的惯性撞到哪里，只听到闷哼了一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门上凹进去一块，看上去更破烂了。

鹿安迈着步子进到门里，屋里充斥着霉烂味和烟味，他皱了皱眉头。

小黑被这一脚吓得不轻，蹑手蹑脚进了门，主动扶起门后倒着的人。

耗子长的白白净净的，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他捂着肚子，满脸痛苦，估计刚刚被门撞到肚子了。

“东西呢？”鹿安单刀直入，眉眼冷峻，目光凌厉。

“鹿哥，他没办法，他奶奶得住院用钱……”小黑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直接没了声，他看到鹿安的眼神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尖锐无比，仿佛要把人的心脏捅个对穿。

耗子人跟年龄一样都胆小，被鹿安这样的目光凌迟着，早就不堪重负抖如筛糠，眼眶红红的，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句整话：“鹿哥，我，我真的……”

“你一个人肯定不敢，谁和你一起的？”鹿安声音低沉，说着话顿了一秒钟又转头看着平头青年：“小黑，是你给他出主意的？”

小黑咽了咽口水：“我，不……”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似乎在比赛谁更能忍到最后。

……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我……”耗子眼睛闭了闭，似是认命了一般，肩膀也像是终于放松了一样垂下，他声音轻如蚊蝇：“我奶奶动手术要钱，医院，要先交钱，我没钱……”

偷和抢来钱是最快的，他没胆子抢，就只能偷。

“我这个人不喜欢多管闲事。”鹿安紧抿着唇，眼神冷漠：“但是你们偷到我租客的头上，我就不得不管，把东西拿出来。”

耗子动了动嘴没说话，睫毛低垂颤抖个不停，小黑轻手搭着耗子的肩膀像是安慰。一时间没人说话，空气仿佛静止了一般，沉寂的让人害怕。

小黑深吸了几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懦懦开口：“我的错，鹿哥，我给他出的馊主意。”

鹿安盯着小黑，眼睛漆黑深沉，像是黑夜一样静谧。

他许久才叹了口气，走到屋中找了个凳子坐下。然后才四周看了一圈，这屋子简陋的很，就一个桌子几个凳子，还有一张单人床，而萧远的电脑就放在单人床上，还被欲盖弥彰的用了被子在前头挡着。

鹿安用眼神示意两个人坐下说话，又从裤兜里摸了烟盒出来，自己抽出一根然后把烟盒扔给对面两人。

烟雾缭绕在空气中，让紧张的氛围缓和不少，两个青年也放松许多。

“说说吧，什么时候盯上人的。”鹿安叼着烟吐了一口烟圈。

小黑和耗子相互对视了一眼，最终耗子吞吞吐吐开了口：“上次你和他吃烧烤，我看到的。”

“那么早？”鹿安就和萧远就吃过一次烧烤，在他们俩认识第二天。

“当时只是觉得新鲜，从没见过这人，我和小黑提起过，后来在快递那里也见过几次，看到他经常买东西，穿的也挺……那啥的。”耗子说：“但是当时没想偷他的，只是好奇，前天我奶奶半夜突然头晕，说是看不清东西……后来，后来就晕倒了……”

说到奶奶，耗子眼眶湿润，紧咬着嘴唇：“我害怕的很，就打120，后来医生说是脑水肿，要手术……我没钱，和小黑商量就盯上那人了。”

鹿安深深的吸了口烟，他第一时间就怀疑耗子，也是听赵星说他奶奶住院了着急用钱，耗子以前就偷过东西。这次事情紧急，难免会再次走上老路，一开始不能确定，但当他看到楼下小黑的时候，基本就能确定事实了。

“我想着，那个人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应该也不会在乎这点钱……”

鹿安突然冷笑一声：“不差钱的就活该让你偷？”

“我能有什么办法？”耗子死死咬住嘴唇，声音带着嘶哑和不甘，眼泪从他眼眶里溢出：“我没爸妈，是奶奶把我捡回来养大的，她一个人捡垃圾，把我养大的……对我们这些人来说，钱是救命的，对他那种人，钱就跟纸一样，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我又怎么愿意去偷啊，我也不想看到奶奶难过的眼神……”

想到奶奶，他终于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喉头哽咽，以前他偷过东西被抓进去教育几天，出来之后奶奶整个人憔悴的很，人都瘦的皮包骨了，那时候他就发誓不去偷了，可是现在还是让奶奶失望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本来应该读书的年纪，却因为种种，被强迫长大。

小黑和耗子是发小，看到他哭的伤心，也忍不住哽咽：“鹿哥，对不住，现金我们都交给医院了，要钱现在我们也还不上……这个电脑你拿回去吧。”

鹿安看着这两个少年，不禁想起自己这么大的时候，他其实很羡慕耗子，同为孤儿，耗子却有个很好的奶奶。而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大概因为同为孤儿的无奈，又或许是被他不曾拥有过的亲情所感动。许久他才轻声叹息：“要多少钱？”

“医生说，至少要准备三万。”耗子用袖子擦着眼泪和鼻涕，抽噎个不停。

“给我写个借条，我借给你们。”鹿安把摇头摁灭，看着两个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两个臭小子。

耗子不可思议，抽噎声都停止了：“鹿哥，你，你愿意……”

“嗯，快点。”鹿安不耐烦的皱着眉：“欠条，要是你们俩敢跑，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耗子呆愣愣的杵在原地，小黑反应快，用手臂捅了一下他：“傻子，快去拿纸笔。”

耗子被捅回了魂儿，才如梦初醒连连哦了两声，去床跟前找纸笔了，床上乱的很，他找了半天才找了根笔，还是从萧远那里顺来的，写字的时候手还不听使唤的抖个不停，他就读过初中，写的字跟蚂蚁爬一样歪歪斜斜，不怪他太激动，他平时和鹿安根本不熟，只是经常见面的那种，他听说过鹿安，知道是个狠角色，刚刚找上门的时候，他以为今天要被打了，却没想到鹿安还肯借他钱，而且是一个不熟的人。

鹿安拿过借条扫了一眼，然后就好好的叠了放进裤兜里。又使唤两人：“你们把那电脑搬到我打工的超市去。”

他想了想又补充：“以后你们偷不偷我管不着，但是不要动到那个人头上。”

小黑和耗子连连点头称是，他们顺从的一人抱着电脑一人抱着主机跟在鹿安后头，等把东西放到超市了，鹿安又跟他们俩去银行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