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力被水浪冲击着,不断地往下飘。晚上的水浪时高时低,呛得她头昏脑涨。她学过游泳,她知道晚上江面上人很少,宽五百多米的江面,光靠自己的体力是难以游到岸边的。她轻轻地动一动,头仰着,脚微微踩着,不让自己下沉,也不让自己太累。她顺着水轻轻地往下漂,头顺其自然地浮在江面上,脸向上,嘴微微呼吸。为了不让自己睡觉,她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家乡,她默默地背诵着余光中的《乡愁》。
乡愁
余光中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背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她看到一根木头从身边漂过,她立即快速游动,抓住木头。拥有了木头,她高兴极了,头往木头上一靠,把木头当作枕头,两只手张开,放在木头上。这下轻松了,有了木头的帮助,不需要用力,可以顺便去飘浮。半夜三更的,有船也很难发现自己,现在只能保存体力,等待天亮了。
余力紧身的白色运动衣,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洁白。洁白的皮肤在洁白的运动衣与明月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白了,更何况在水里浸泡了那么久,脸色不白也不可能了。随着衣服的湿透,苗条的身材越发美妙。
她什么也不敢想了,什么也不想想,但是不想东西就会睡着,睡着了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她又不得不想,难道女人美丽就是罪过。难怪古人说:红颜薄命。躲过了孙一德的追求,还是难以摆脱恶人的魔掌。
她随波,时而昏睡,时而警醒,时而进入梦乡。
突然,她看到粟坡用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的母亲,并且追逐着她的妈妈,她的妈妈飞快地跑着,粟坡在后面步步紧追。
前面是一个100米高的大悬崖,悬崖下面滚滚的江水。粟坡发出淫笑,“呵呵”的嘻笑声,刺激着余力的妈妈。余力的妈妈耳朵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头脑昏昏沉沉的,眼睛模模糊糊的,前无路途,后有歹徒,漂亮的余力妈妈不甘心受辱。余力妈妈回头,向着粟坡说:“你别过来,否则我就跳下去。”
粟坡跑出一身大汗,停下来,边走边脱衣服,对余力妈妈的话更不当回事,而且刺激她说:“我正想看你如何跳呢。跳吧,跳吧。”
余力的妈妈看到粟坡步步紧逼,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随时准备投向粟坡。粟坡距离余力的妈妈只有五米远了。余力妈妈做好了投掷的动作,再次警告粟坡。粟坡看到汗水湿透的余力的妈妈,张开双臂,向余力妈妈奔去。余力妈妈奋力向粟坡投出那块石头,粟坡一闪,那石头从他耳边擦肩而过。
粟坡是一个征服欲特别强的人。他继续奔跑,继续张开双手,想拥抱余力的妈妈。余力的妈妈面对大山压顶式的粟坡,继续后退,突然,脚一滑,发出“啊”的声,整个身子向悬崖跌去。粟坡往下一看,只能看到滚滚的江水,奔腾不息。哪里还有余力妈妈的影子。
微微睡眠中的余力想到这,禁不住也打了一个寒颤,也发出“啊”的一声,突然醒了。
余力恶梦醒来,猛地一惊,发出“啊”的一声之后,手一松,人是醒了,但是手上的木头也松开了。她立即往木头方向拼命游去。
黑夜中,时而有船从江中间通过,但都与自己相隔几十米甚至几百米。机器的轰鸣声早就盖过了余力的求救声。一次次的从希望到失望,又一次次的从失望到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力发现天有点微微的亮点,但天还是黑的,只是没有那么黑而已。余力当时正在江水的漩涡中,那个巨大的漩涡正在龙江的一个大拐湾处,循环着。余力没注意到那个漩涡,她也没有这个经验知道这个漩涡的危害。她追逐着那根木头。那是她的救命的木头呀。她转入了漩涡中,一会儿被沉入水中,一会儿被漩涡抛到水面。那根木头也是如此。但是余力就是没法够着它。余力吃了几口水,鼻子塞塞的,头脑晕晕沉沉的。她想:这下麻烦了,她想保存体力,但是漩涡就不让你休息。
她努力往上冒头,一是减少喝水,二是寻找救生的东西。
早晨的霞光露出微微的淡红,她被漩涡旋转着。她头有点晕,也有点疲倦,她已经与江水搏斗了好几个小时了。原先还能顺流而下,靠着木头等待天亮,等待救援。但是,在漩涡中的她,饥饿、困倦、困惑,让她有想放弃的念头。但是妈妈的仇没有报,自己的仇没有报,我还不能死。粟皮粟坡的仇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红颜薄命了。难怪大家会叫自己嫁给孙义德,有权有势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呀。
失去了木头,没有新的救生工具,她重新树立了信心。为了节省体力,她不再挣扎,顺着漩涡漂流。
漩涡在一个小小的拐弯处,在轮船航行的死角处,一般的行船人都不会注意到那个地方。
突然,她看到远处有一个脑袋光光的老头悠闲地垂钓。一般的大江大河,漩涡形成处的下流,往往会形成一个水势平缓的小水潭。那样的小水潭往往是垂钓的好去处。
老头也许是这里的常客,垂钓处用草和树搭建了一个小棚,可以遮蔽太阳,阻挡露水。遇到下雨时,在上面盖一个尼龙布来防雨防晒。
余力大喊救命,但老头根本就听不见。他依然认真地垂钓。距离的确太远。
余力看到老头听不见她的呼喊,她有点焦虑。一晚上的漂泊,她已经非常疲惫。一分神,一个大浪一个漩涡又向她袭来。她的体力不能再坚持多久了。她觉得向老头求救是她目前唯一能活命的可能了。可老头却听不见她的求救。怎么办?
她有点绝望。如果老头再看不见她,她的生命可能就会被漩涡卷走。仇还没有报,就这样结束生命太不值得了。突然,她想起了自己穿的运动裤,是红色的,如果脱下来,或许红色能吸引老头。但如此自己会穿得太少。
天亮起来了。喊叫声有点沙哑了。可那老头却没有一点反应。余力有点绝望,她的喊叫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的体力也有点支撑不起了。昨天就没有好好的吃饭,肚子也有点饿了。
“我不能死,仇还没报,怎能那么快就死掉?”余力下定决心。矛盾无处不在,抓住重点才能迎刃而解。与死亡相比,什么都是次要矛盾。活着,活下来才是根本。
她趁漩涡平缓时,快速脱下运动裤,将红红的运动裤高高地举起来。一次举起来,漩涡又将她打入水浪中;她又一次举起,水浪又将她打入水中。
呛了好几口水,余力举起红运动裤的手有点无力了。她只好将红运动裤放到头顶上,以便人们识别。
红运动裤罩在余力的头顶上,随着浪花的旋转而转动。转了一圈又一圈,垂钓的老头一直认真地垂钓着,没有丝毫地休息。他也有点累了。他伸了一个懒腰,想借机休息一下。蓦地,他看到了漩涡处的红点,在那里旋转。他以为眼睛看错了,他闭上眼,让眼睛休息一下。他再次睁开眼睛,又看到红点的旋转。他定睛仔细看,他看仔细了,是一个人,在漩涡处旋转。
他二话没说,迅速脱掉外衣,穿上红色背心式救生衣,而且在他自己身上绑了一个尼龙绳,尼龙绳的另一半绑了一块小木板。接着,他扑通一声,跳入江中,拼命向那漩涡游去。
漩涡是河流中最可怕的地方,人或物在那里,很容易被漩涡卷走。轻则在漩涡中打转,余力今天遇到的算这种;重则被漩涡沉入水底,何时出来,从何处出来都无从知道。
光头用仰泳式向漩涡游去,只看到红色救生衣在向余力所在的漩涡缓缓移动。江水较急,光头一下子被江水打入水中,看不到红色;一会儿红色又浮现在江面上。
余力注意到有人在向她移动,她拼命向来者游去。可是,她的力度不够。
光头老头拼命向余力的那个漩涡游去。这时,光头看到有一艘小游艇,正从上游往下开来。小游艇上明显可以看出那上面站着二个人。那两个都拿着望远镜在四处看着。小游艇开得很快,飞速向下游开去。当他们看到那老头在拼命地游向旋涡的时候,他们的望远镜也转向了旋涡。
他们定睛一看,看到了头上顶着红运动裤的人。他们将望远镜放了下来,拿起竹竿向着余力所在的漩涡开去。他们近距离地看到了那个漩涡。是个小漩涡,水流打转,漩涡不太大,但一个人要在这个漩涡里出来也不容易,除非游泳技术高超或力气很大。这样的小漩涡对于游艇来说是不怕的。他们的小游艇在余力所在的漩涡处停下来了。他们的竹竿拼命地往余力所在的漩涡打去。
老头就快要接近有余力啦,看到小游艇的人要把余力打倒。老头分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大声喊了道:“救人要紧,救人要紧。”但是那两个人根本就不理,仍然用竹竿去敲打余力。老头一看情况不妙,快速游到余力身边,护住余力。同时,紧紧抓住其中一个人的竹竿,把那个人快速的一拉,那个人一个趔趄,跌落到小游艇边缘的扶手上,头上立即鲜血直流。老头用抢过来的那个竹竿去击打小游艇上拿着竹竿的另一个人。老头用竹竿一敲那个人的竹竿,那个人的手一震,竹竿立即从手中松开,滑露到了滚滚的江水中。小游艇一看情况不妙,立即向下游飞去。
余力一挨近老头,就拼命的抱住老头的颈脖子,紧紧的,不敢松手。老头一看情况不妙,如果这样,两个人都会被水淹死。他立即扔掉竹竿,拼命的将余力的手松开。余力当时体力太弱了,头也有一点昏,根本无力抓住那个木板。老头没有办法,只好用绳子,将余力和自己绑在一起。
老头将余力用绳子绑在自己的背上。老头拼命的往漩涡外游去。但是毕竟绑着余力,行动不方便。好在老头有那块木板。老头一只手抓住木板,另一只手拼命往岸边游去。余力已经绑在老头身上了。但是她还在慌乱之中,两只手还在老头身上到处乱抓。
小游艇又开回来了。他们已经拿着木棍了。他们对着老头与余力就是一阵敲打。老头大吃一惊,他拼命的往岸上游去,像蛇一样,s型的路线向岸边游去。他时而潜入水中,时而在水面上探出脑袋。那两个人向老头前进方向,加大小游艇马力。向老头撞去。老头背着余力,一起躲闪着那个小游艇,小游艇冲上去又紧急拐弯,向老头冲来。
老头一看情况不妙,如果不把那个小游艇干掉,自己是没办法把余力救出来。可身上绑着余力,背着余力,行动不太方便。富有海上与江河生活经验的老头,立即看出了游艇的破绽。他迅速解开绑在身上的那个木板。看到游艇就要靠近自己身边时,立即潜入水中,将木板塞入了小游艇的螺旋桨中。
小游艇立即停止行驶。老头拿出全身的力气,将卡在螺旋桨中的木板用力上举,游艇突然倾斜,小游艇上的人立即跌落江中,呛了几口水,拼命的喊“救命,救命”。老头则带着余力迅速向岸上游去。那两个人适应过来,又向老头追去,老头突然潜入水中,一只手抓住他们的每个人的一只大腿,用脚一蹬,一人一脚,把他们两个人蹬到远处。之后,他背负着余力迅速向岸上游去。
那两个人喝了很多水,想再追赶老头,却有气无力了。
老头看到那两个人无力在追赶他,他才低头看了一下余力。余力已经晕倒了。老头立即将绳子松了一下,将余力和自己面对面,然后立即掐住余力的人中,过了一会儿,总算把余力掐醒了。看到余力醒了,老头仰泳着,将余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平平的向岸边游去,两只脚也是时不时的用力踩着水。
过了一会儿,余力终于醒了。
老头看到余丽醒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年轻女子。
老头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这么漂亮的余丽。
两人在向岸边游去,缓缓地向岸边游去。
到了岸上,老头立即将他岸上的衣服给余力穿上。
疲倦的余力,偎依在老头的怀中。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在一个拐弯处,突然有四个人拿着木棍对着老头与余力。其中一个人大声说:“老头,不关你的事,你只要把那个姑娘留下就行。”
老头停下脚步,睁开眼一看。前后左右各有一个男子拿着木棍对着他。
老头缓慢的玩世不恭地说:“兄弟们,等等,等等。让这个姑娘留下我没有意见。你们能说说这个姑娘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
这时,余力抬头一看。看到粟木在那里。她大声尖叫道:“粟木,你们要干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对我斩尽杀绝?”
粟木洋洋得意地说:“美女姑娘,我们也不想得罪你,但是你不该跑啊。陪陪李局长,睡一觉嘛,你又不是没睡过。那些大哥,不是把你睡得舒服的吗?你又不是黄花姑娘,你又何必计较那么一点点呢?又何必逃跑呢?那不是自己找死吗?粟大哥那么喜欢你们母女,对你们日思夜想,你好不容易落入他的怀中,他怎么舍得放你走?跟我们回去吧,保证比你跟着那个穷校长要好。”
老头一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在余力耳朵边悄悄地说:“姑娘,你先跟他们去。我一会儿来救你。”
余力紧紧的偎依在老头的身边。回想老头的本领,她确定老头不骗她。但是她还是担心老头力量不够。她悄悄地回答说:“老头,你不要抛下我,我跟着他们,我就没命啦,他们会玩死我的,他们可是残暴的人啊。”
老头面露胆怯的神态,恐惧地语言大声地说:“他们拿着工具,我怎么救你呀?姑娘,你跟他们去吧。我还不想死呢。”
粟木一听老头的话,哈哈大笑,拖腔拖调地说:“嘿嘿,老头还是识相的,姑娘跟着我们走吧,保证你吃喝不用愁,生活过得美美满满的,比你跟着那个什么飞,那个狗屁校长要好多了。你连县委书记都不要的人,就是惦记我们粟大哥吧。我们粟大哥可比县委书记钱多得多。别怕,我们粟大哥就是让你去过好日子的。”
余力还是紧紧的靠在老头身上,请老头救自己。老头又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余力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老头,跟着粟木他们向小路上走去。走了一百多米。忽然,粟木他们看到老头身穿迷彩服,身边多了一个拿着小工具、五个拿着重工具的战士。战士大声喊道:“放下木棍,保你活命。”
老头大声喊叫:“姑娘别怕,我来救你啦。”余力一看,是老头带着六个战士来了,余力立即高兴的扑向老头。
粟木拿着工具,看到余力逃走,正想向余力射击。战士立即立即用小工具将他的工具打掉。粟木他们一看情况不妙,立即跳进树林。战士想追踪,老头说:“算了,我们地型不熟悉,情况不明,容易吃亏。从长计议,暂时放他们一码吧。”
战士们紧紧的围着老头和余力,保护着他们离开。
一辆雷克萨斯高级越野车飞速向岭州开去。余力躺在老头的怀里,静静地睡着了。老头向司机说道:“快,把姑娘送省武警医院。”司机用宏亮的声音回应道:“是,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