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到了暴君出宫围猎,许久未寻到机会前来看她的几个哥哥不约而同纷纷来了梧桐苑。
商喜暗喜,只怕他们兄弟几个也早就开始巴巴地盼着暴君赶紧滚蛋了吧。
商肆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已经传入了她耳中。
“大哥,喜儿那日到底是怎么叫哥哥的?你快说给我听听吧……”
是了,先前她开口叫哥哥时身边只有大哥二哥两个人,三哥四哥都是不在这里的,再加上后来日日都被暴君带在身边,更是没有机会跟四哥接触了。
商晚抱起胳膊,撇撇嘴道:“就上嘴唇碰下嘴唇叫的呗,还能怎么叫?”
不就是叫了个哥哥吗,至于那么大惊小怪。
商朝看着弟弟故作不屑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他突然有些想开口提醒提醒,好令阿晚记起那日自己听到小妹说话时的神情有多激动不已。
商肆与商晚两个人惯来是一见面就斗嘴的,轻哼一声别开了脸。
“我问的是大哥,才没问你!”
商喜颇为无奈地看着二哥和四哥,心道你们两个实在幼稚。
进门之后便沉默已久的三哥商枝突然插了一句:“二哥,叫哥哥不用上嘴唇碰下嘴唇。”
商晚一噎,脸扭得幅度更大了。
大哥笑而不语,近乎纵容地看着几个弟弟斗嘴耍性子。
商喜突然觉得,比起冷若冰霜的暴君来说,温柔可靠的大哥常日里似乎更像是他们几个人的家长呢。
有大哥在的地方,总是让人觉得踏实安稳,不管做什么都像是有依靠一般。
阿妩从外间换了香炉进来,对着几人行了礼。
“见过几位公子。”
商朝点点头,主动汇报着小妹的情况,“喜儿醒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了,眼下正精神呢。”
阿妩轻笑,大公子当真是体察入微,不必劳烦旁人费一丁点儿心。
“公子们与公主玩吧,奴就在外头,有事随时唤奴便好。”
看吧,大哥就是这样令人放心,可靠到让阿妩这样谨慎的人都安心将她交给他。
这般想着,商喜坐在床上仰头唤道:“哥哥!”
不管说的是什么,总之她每次开口叫人总会得来大家的夸奖。
大哥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喜儿乖。”
还不等商朝话音落下,早已沉不住气的商肆也凑上前来,如从前在这里蹭火炉一般坐在地上,托着腮看她。
“有没有想四哥?”商肆顿了顿,尝试着补充道,“我是四哥,喜儿跟我说,四,哥……”
傻四哥,居然在教她说话。
她才不需要人教呢。
“想!四哥!”
商朝与商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了笑意。
早就知道小妹如今开口叫人越来越清楚,却不曾料到她竟然已经可以适当回应了。
这样早便能做到如此地步,想来一定是是世间少有的天资聪颖之人。
别别扭扭的商晚清了清嗓,犹豫着挪上前两步,故作随意问道:“喂,你喜不喜欢我?”
上次在锦绣园里她送了自己花,应该是已经……不讨厌他了吧。
商喜傲娇地不去看他,奶声奶气回答他:“不。”
好一声干脆利落的否定。
商肆在地上笑得浑身颤,双眼弯弯,像是悬在天际的两道弯月。
她不禁觉得好笑起来,二哥与四哥这两兄弟性子格外相像,都是爽朗直率之人,一见面却总是针尖对了麦芒,谁也不肯让谁。
二哥被她驳了面子顿时有些下不来台,白净的脸不自觉地泛了红,“你……”
许是从没见到二哥窘迫的场景,商喜觉得新鲜,忍不住想再逗一逗他。
只听床上的小团子脆生生地又说了几个字。
“二哥,坏。”
商晚又是一哽。
“我……”
过了半晌,他赌气般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商喜窃喜,心道被拂了面子的滋味不好受吧?谁叫你从前总是挖苦我。
“二哥别难过,她好歹知道你是二哥呀,”商肆横插一脚,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噗嗤……”
眼看着商晚冒了火气忍不住要发泄,大哥这才无奈做起了和事佬,只是从她这里下手的。
“让大哥抱抱,看我们喜儿长大没有。”
随着大哥伸手将她抱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了他们二人身上,二哥倒也不好意思再使性子了。
大哥的臂弯不比暴君那般坚硬宽厚,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柔和感,混着书墨的浅香,总是让她格外上瘾。
如果可以一直赖在大哥怀里该有多好。
“哥哥。”
商朝一愣。
她叫的不是大哥,而是哥哥。
先前小妹头一次这般叫的时候他只当她还未学会其他词汇,可今日看来她的聪慧程度远在他意料之上,绝不是分不清大哥与哥哥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心甘情愿唤他哥哥。
心脏一角轰然倾塌,柔软得不像话。
商喜趴伏在大哥肩头,视线远远落到了安静不语的三哥身上。
他还是一身红衣,墨发如瀑,柔弱美丽得楚楚可怜。
这段时间见到的三哥总是很难过的样子,是因为没了母亲的缘故吧。
商喜迈开腿向外挪了两步,恍然意识到即便是不依赖大哥的力道,自己竟然也可以扯着床帘站起来了。
商朝似乎也意识到了,小心翼翼地将手向外撤了撤,却依旧谨慎地围在她身边,防止她力道不够摔在床上。
就这样,商喜费力在床上站起了身子。
虽然还没办法控制自己迈步朝他们走去,却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
商喜见商枝还在一旁暗自出神,忍不住奶声叫他:“三哥……”
几人相对而视,小妹居然真的能一一认出他们几个来。
“小枝,”大哥恐三哥不理令她伤心,又唤了一声,“喜儿在叫你。”
三哥回过神来,看到扯着床帘站起身子的小妹,不由地愣了愣。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恍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睛颇为认真地说了声:“我在。”
她唤他,他说,他在。
这是种莫名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