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这双手现在看似干干净净,其实方才她没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摸了妍妃什么地方呢。
商扶伶微愣地看着自己被挣开的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这小东西吧。
他细细打量着她,耐着性子询问道:“怎么了?”
小家伙还是不说话,只低头咬着唇,那下半截嘴唇已经被她咬得微微有些泛白了。
于是商扶伶猜测,她可能是困了。
据说小孩子在想睡觉的时候情绪总是时好时坏,轻易便会令人满头雾水。
“想睡觉了吗?”暴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淡淡吩咐道,“李默,送公主回梧桐苑去。”
商喜不敢相信地抬眼看他。
暴君这是……迫不及待要赶她走吗。
赶走她,好与这漂亮又年轻的女人共度良宵吗……
商喜的手指来回揉搓,险些要将手里的兔子玩偶给抠出个洞来,眼睁睁看着李默走到自己面前,有些为难地要带自己回去。
“公主,奴送您回梧桐苑。”
商喜还是不动,委屈巴巴地看着默不作声的暴君。
怪道俗话都说宁要要饭的娘,不要做官的爹,当爹的有了自己的心头好就把女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里能靠得住。
“我不要回去,”思及此处她索性决定撒泼打滚到底,一闪身将兔子玩偶扔到了暴君的龙榻上,“爹爹,我要在这里睡。”
话音将落,小团子像是赌气一般整个人也栽在了他的龙床上。
商扶伶似乎有点意外。
想起以往他把她接到这里的时候,小东西大都是不怎么情愿的,后来他把原因归结为殿上那方黑铁剑匣的煞气太重,令她害怕了的缘故。
只是她今日怎么……
商扶伶拧着眉心若有所思,细细品味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妍妃见商喜鞋子也没脱就已经爬上了龙榻,脸上对着故作和煦的笑容小心凑上前来。
“公主乖,王上的龙床是不能随意乱爬的,”妍妃冲她招手,红艳艳的指甲没来由地叫人心里发颤,“听话,快下来,来。”
商喜偏头躲开,往龙床更里面爬了爬。
暴君见她对妍妃如此抗拒,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从桌案前起身也跟着走到床榻边。
男人美目轻睨,眼神不由地令人发怵。
“孤的女儿,自然是想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他冷冷看着妍妃,语气带了些不悦,“倒是你,怎么还不走?要三个人挤在一起吗?”
妍妃身子一颤,娇滴滴的脸蛋瞬间白了白。
她没本事抵抗王的命令。
妍妃有些不情愿地行了个礼,柔声道:“妾身……妾身告退。”
等了半晌也不见王上有半点留恋不舍的意思,他满心满眼都是龙榻上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妍妃无奈,只好恨恨地瞥了她一眼扭头去了。
李默见状也随在妍妃之后出了寝殿,周遭恢复寂静,只留下了商喜与暴君两个人。
暴君闷声不语,只伸出手来亲自给她脱了鞋。
小团子一点都没领情,嗖的一下缩到了靠墙的角落里背对着他躺着。
商扶伶多少也有了些情绪,斜卧在她身后伸了手去将她转过来,冷声道:“鞋也不知道脱,当孤的龙床是什么地方了?”
商喜被他强硬地掰过来,嘟着嘴奶声奶气道:“自然是睡觉的地方。”
小丫头气鼓鼓的样子倒还算得上可爱,商扶伶瞬间没了脾气,轻笑一声。
“什么事不高兴了?告诉孤。”语气和缓了许多。
商喜在他这带着些宠溺的话语里差点找不着北,一不留神险些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不喜欢……”
不喜欢妍妃。
意识到此话不妥之后,她立马收了声。
暴君听了她这将说未说的话后有些不解,又问了一句:“不喜欢什么?”
他今日倒是很有耐心,温声细语地哄了她这么久。
商喜咬着唇,用那双湿漉漉的眸子看他。
“爹爹……”
商扶伶被她唤得越发没了脾气,轻声应下,“嗯。”
“嗯”了这一声之后他不由地有些愣怔,如今都不用苏如庭提醒他便能清晰地感知到——他变了。
面对着这个小女儿的时候,他的情绪似乎越来越容易被她牵着走了。
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商喜忍不住换了种说话,小声问:“爹爹,你喜欢她吗?”
喜欢?暴君眸光敛了敛,显得越发暗了。
“你是说妍妃?”他眯起双眼,唇角抿成一条固执决绝的线,“什么人在你耳边乱说话了吗?”
听他这话商喜瞬间有些慌了。
什么吗,这完全就是推卸责任,是转移话题。
眼瞧着小丫头刚有些好转的脸色再一次委屈起来,商扶伶愣了愣。
养儿子与养女儿当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他这个小女儿平日里乖巧懂事,却很是敏感,如今发现她对他的占有欲也格外强。
商扶伶回想起她看向妍妃时眼底不自觉带着的敌意,忍不住轻笑一声问道:“因为这两日孤总是召妍妃在身边,没去看你,你生气了?”
一句话戳中了商喜的心窝子。
其实她倒也不是这样小气,只是……
好吧,她确实有些生气。
见她神色纠结,商扶伶瞬间愈发了然了。
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
“那以后孤不再见她了,”他将商喜耳畔的碎发别在后面,眸中平淡之下隐藏着浅浅的笑意,“这下能开心一些了吗?”
商喜看着他,满脸诧异。
暴君说什么?以后……不再见妍妃了?仅仅是因为知道她会对此觉得不开心……
他还是从前那个不近人情杀人如麻的暴君吗。
晃神之间,只听得暴君鼻间发出一声熟悉的轻哼,语气里已多了些嘲讽。
“不过,孤不去梧桐苑看你,你便不能来兰轩找孤吗?”
……他又强词夺理。
果然还是那个讨人嫌的暴君。
商喜又一次赌气转过身去。
不知是不是知道他不会真的责罚自己的缘故,商喜近来在暴君面前越发肆无忌惮了,有时候情绪上来连她自己都没法很好地控制住。
后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对爹爹的依赖,其实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暴君重新将她翻过来,面上覆了层虚假的愠怒。
“你这是在对孤耍性子?”他装凶吓她,伸了手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两下,“小没良心。”
商喜被他逗得满床上笑,躲闪着暴君挠痒痒的手。
“才不是没良心……是怕打扰了爹爹的好事,不敢来呢……”
打扰了他的好事?
商扶伶住了动作,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还说不是没良心,听听自己说的这叫什么话,”他轻哼一声,有些不满,“孤都这般宠你了,还不知足?”
小丫头目光诚挚,没有半点虚假或伪装,像是要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看一样。
“不知足,在爹爹这里,永远都不会知足的……”
商扶伶愣住。
直到商喜在自己怀里渐渐熟睡,他才轻叹一声,在她眉心间印上了一个轻柔至极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