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冲她扬了扬下巴,“过来。”
商喜乖乖上前去,被他伸手一把抱在了怀里。
暴君微侧着脸看她,修长的指不住地把玩着那两条黑亮的小辫子,微笑着问道:“好好想想,除夕那天夜里都去哪儿了?”
商喜瞬间紧张起来。
好你个暴君,狡猾得很呢。
他这是要从她这个胆子小又好拿捏的开始下手啊。
商喜歪着脑袋想了想,打定主意之后目光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在梧桐苑啊,爹爹那天还给了压岁钱呢,好多。”
看着小丫头晶亮的眸子,商扶伶在心底暗自叹息。
“你就记得压岁钱了,”他拧着眉头,不死心般继续引导着她,“除了梧桐苑,还去别的地方没有?”
商喜余光瞥见跪在地上垂首不语的大哥,心下虽有些慌乱,却还是一口咬定了最初的答案。
“没有。”
偏生暴君还是没有全然信她,白玉般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打出的节奏令人没来由紧张起来。
“跟着别人去的地方也没有?像草地,池边……”
池边……
他这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暗示来。
商喜继续不露痕迹地用余光瞥大哥,只见他眉目低敛,身子笔直,全然没有半分心虚的模样。
她一时间不由地颇为纳闷。
大哥为何这样泰然自若,难道就这么确定自己一定不会出卖他吗。
“黑灯瞎火,我跑出去做什么?爹爹怎的这样问,”商喜撇撇嘴,作势要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爹爹要是不信我,去问哥哥们好了……”
暴君越发拧紧了眉头,像是不悦她在自己怀里的挣扎,双臂稍一用力收紧了些,便将扭来扭曲的小人儿箍住了。
火钳般的强壮手臂将自己束缚住,商喜没了招数,索性懒懒地依偎在他身前。
三哥趁势扬起头来看向父王,目光很是坦荡,轻声说:“儿臣们与小妹确实一直在梧桐苑里,没有去过别处。”
暴君在桌上轻轻敲击的指尖顿住了。
商喜注意到他冲着身侧的李默使了个眼色,李默领命,不动声色地一闪身从偏门出去了。
殿内恢复了沉寂,几位公子很是耐心地跪在下面静静等待着父王的指令。
过了半晌,李默回来了。
商喜听见他俯下身在暴君耳畔低语:“王上,阿妩姑姑也说了,几位公子确实都未曾出去过。”
好家伙,原来是偷偷去问守门的阿妩了。
真是老奸巨猾的男人。
暴君将敲着桌面的手收回来搭在她身上,眸色深沉阴郁,叫人怎么也看不见底。
饶是离他这样近,可商喜依旧搞不清楚他眼下究竟相不相信他们。
商喜心里没谱,有些沉不住气地扭头问他:“爹爹,怎么了?”
装无辜,很简单的。
暴君沉吟片刻,伸手将她交到李默手里,“没事,你们都先回去吧。”
都?意思是今日就先放过他们了?
商喜在李默公公怀里扭过身子盯着暴君,问得天真无邪:“爹爹今晚还要来一起用膳吗?”
暴君顿了顿,商喜能从他面上分辨出一丝犹豫。
“今晚孤有些事情,明日再去。”
他果然还是没有轻易放这件事过去。
不过也难怪,好端端地死了个妃子,还是个不久之前刚在自己这里得了宠的妃子,他心有不甘也是自然。
商喜深知此时不宜多言,便乖巧地应下。
“好哦。”
出门之后商喜便叫李默将自己放下来,要同四个哥哥一起走。
待李默转身进殿,几人这才开始商量起来。
商晚这一趟跑得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问道:“大哥,父王今日叫我们来是什么意思?”
大哥负手而立,笑而不语。
商肆思索了一阵,抱着胳膊分析说:“听闻妍妃除夕夜掉进池子里淹死了,父王莫不是在怀疑我们?”
商喜听见“妍妃”二字立马屏住呼吸。
转眼又瞧见大哥没事人一般与三哥侧首轻谈,宛如一切熙攘都与他无关。
这下商喜有些不平衡了,明明妍妃的死与她无关,怎么到头来最紧张的却是她。
“大哥,你觉得呢?”商晚问了一句见大哥没什么反应,便又叫了一声,“大哥?”
商朝回过神来,冲他轻轻笑了笑。
“阿晩,你们都先回去。”
商晚挠了挠头,像是有些不解大哥的意思。
只听大哥转过身来冲商喜说:“喜儿,哥哥昨日新得了把好琴,去我那里看看可好?”
他的笑容太和煦,语气太温柔,实在是令人没办法拒绝。
商喜愣了愣,轻轻点了头。
见几位公子顺着大公子的意思纷纷离去,早已在此等着接商喜回去的阿妩不禁有些犹豫。
“大公子……”
大哥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轻叹一声,“姑姑这是不放心我?”
阿妩愣了愣,将头垂得更低了。
她倒并非不放心大公子,只是联想到公主这几日殚精竭虑的神情,她实在是不敢让公主离开自己的视线。
大哥冲阿妩略一颔首,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姑姑。”
咦?大哥这是知道暴君偷偷派李默去询问阿妩了吗。
阿妩躬身回礼。
“大公子说哪里话,奴身为公主宫里的人,本应如此。”
商喜咬了咬唇,将小手从阿妩手中抽了出来径自走向大哥,回过头来看着阿妩,说:“阿妩,我自己去。”
看着阿妩有些意外的神情,商喜主动牵住了大哥的手。
阿妩方才替大哥作了证,不能立马跟他私下接触,否则暴君那样多疑的性子定会察觉异样继续深究。
当下四周虽空空荡荡,可一定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阿妩看着兄妹二人交握的手,“这……”
大哥回给她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宛如有着至高的魔力般抚慰人心。
“姑姑放心便是了,我一会儿就将小妹送回去。”
阿妩没了办法,只好应下。
商喜被大哥牵着往暗幽阁走,只是这次与往常不同,他并未轻声细语地与她闲话解闷,两人反倒一路沉默着。
大哥也没有将她宠溺地抱在怀里,只是牵着她的手,指尖微冷。
他像是有些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