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丫头咬了咬唇瓣,语气轻飘飘的,“因为怕挨揍,穿鞋逃跑的时候会方便些,不用光着脚在地上跑。”
商扶伶听完这话不由地一愣。
这都是什么狗屁逻辑。
再说了,他什么时候舍得打过她了。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商喜说完这话心里也有些没底,等了片刻忽听爹爹那边主动开了口,“商朝怎么样了?”
许是男人的嗓音太过平静,商喜受蛊惑般地下意识想回答大哥没事,在恍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时候瞬间改了口。
按照这男人的脾性,他哪有那么好心巴巴地找她来打听自家大儿子的情况,真要那么关心的话还会舍得把他扔在天牢里?
不过是为了套她的话罢了。
“喜儿也很担心大哥啊……”商喜打定主意不说实话,无辜地仰着脸看他,“可是哥哥在牢里,喜儿也不知呢……”
商扶伶瞧着她这副故作无辜的小模样,明知她在说谎却也并没有动怒。
他只是轻轻撇了撇嘴,冷哼一声道:“你少来,要不是亲自进去看过,确认他现在没什么大事,你会这么安稳地坐在这儿跟孤说话?”
想起先前商枝戏服被他烧了之后她的反应,商扶伶不难猜到如今商朝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估计这丫头会直接跟他急眼。
这么想着,他总觉得有点不平衡。
她是他的女儿,又不是他们的。
商喜只觉得有些不解,难道她表现得真有这么明显吗……
小丫头蹙眉困惑的模样令商扶伶忍俊不禁。
“你是在孤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什么小心思瞒得过孤?”他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眉心微锁地质问着,“老老实实告诉孤,他什么情况了?”
商喜见没什么必要隐瞒他,索性看着他的眼睛问了句:“爹爹关心吗?”
商扶伶一愣。
“什么?”
商喜并没有如往常那般轻易退让,而是面色平静地继续说着:“爹爹,大哥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真的关心吗?”
爹爹渐渐皱了眉,“关心与不关心,有区别吗?”
有区别吗?
商喜下意识回了他一句:“当然有!”
许是她回答得太过爽快,爹爹拧着眉头带点疑惑和审视地看向她。
商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扯下去,“爹爹如果关心哥哥,那就是好爹爹,如果不关心……”
见小丫头气势全熄,商扶伶眯了眯眼,眸中迸发出一种危险的暗光。
“不关心又怎样?”
他倒是想听听看她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商喜眨了眨眼,满面诚挚道:“如果一点都不关心哥哥的话,那爹爹就是重女轻男。”
重女轻男?
他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不过……听起来似乎也有点道理,毕竟他并不否认自己对她的偏爱。
女儿跟儿子不同,她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或风险,只需要乖乖呆在他的羽翼之下接受庇护,开心快乐地长大。
商扶伶略一挑眉,淡淡开口道:“这样不好吗?你可以得到孤全部的宠爱。”
“这可不一定,”商喜撇了撇嘴,故作不悦,“爹爹以后还会有别的女儿的,到那时候,喜儿就不是爹爹最疼的女儿了。”
别的女儿……
或许作为一个王来说,拥有很多个女儿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就像他死去的父王那样。
至于他……
商扶伶兀地开口扯了个笑,自言自语道:“孤不会再有孩子……”
掰扯了这么半天,他哪能不知道小丫头说这些就是为了把话题扯回到她那位好大哥身上。
商扶伶没再给她多嘴打探的机会,不留余地地指了指床榻,“去睡觉,老老实实的。”
商喜见状知道自己今日的打探到了尽头,也不再跟他硬扛。
“爹爹不睡吗?”
算她还知道关心他一句。
商扶伶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着自己手边的几本折子,淡淡开口道:“孤还有几本折子要批,你先睡吧。”
商喜看着桌子上那厚厚一沓奏折,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声来。
这就是他口中的“几本折子”?只怕是熬到天亮都未必能看得完吧。
商喜忍不住又一次感慨,当王上可真辛苦啊。
不过看他这副专注的模样,估摸着今晚是没什么精力来应付她了。
罢了,明日再找机会旁敲侧击吧。
商喜刚闭上眼没多久,忽然感觉一阵风吹拂起了自己额间的碎发,莫名令人打心底里觉得凉。
那股阴森森的气息竟然让她觉得有点熟悉。
果不其然,下一刻桌案前响起来了熟悉的声音。
“好久不见,尊贵的王。”
是夜摇……
商喜察觉到有道不知是谁的视线正落到了自己身上,赶忙装作已然入睡的模样,刻意将呼吸拉得绵长平静。
爹爹没说话,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像是已经睡着了。
又过了半晌也不见小丫头动弹,商扶伶这才压低了声音不悦质问道:“你怎么来了。”
夜摇瞬间化作一道阴森森的黑烟,绕着面色冷漠的男人转了一圈,语气轻悄。
“怎么,不欢迎我?”
见商扶伶对自己并没有多少要搭理的意思,夜摇化身的那道黑光一转反向,径直朝着床榻靠了过去。
果不其然,前一刻还满目冰冷的王瞬间紧张起来,冷冷朝他瞥了一眼。
“离她远点。”
还真是小心呢。
“好,我不动她,”夜摇再次化作人形,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转瞬却又阴笑起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商扶伶又含着警告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示意他离床榻上的小人儿能多远就多远。
夜摇耸耸肩后退几步,显然是做出了让步。
这天底下能让他主动妥协的人,只怕是也只有眼前这个端坐稳如泰山的男人了。
他是王,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成功者,是他欣赏至极的人。
夜摇眯了眯眼,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明日,放你家大公子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桌案前批折子的那只手缓缓顿了顿,继而便对上了一道深邃威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