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托人传话回来,说是要过了十五再回宫,顺便把唯一的儿子也带进宫来看看。
商喜刚送走了二哥,身边又不见了朝夕相处的阿妩,觉得日子过得格外难熬,天天掰着指头数阿妩还有多少日子才能回来。
好容易到了十六,商喜一大早就巴巴地守在梧桐苑门口等着了。
百岁在身后轻声问:“公主在等什么?”
这两日公主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做什么都没精打采。
商喜顺着他的问题往下说:“今日阿妩的儿子要进宫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乳娘的孩子,算得上是她很亲的人了。
一想到阿妩这么久没回来就是为了陪伴那个许久未见的儿子,商喜忍不住轻叹一声。
“阿妩从没出宫住这么久,也不知她与自己的孩子相处如何,愉快不愉快……”
其实她是有点担心的,害怕阿妩若是留恋孩子不肯回来该怎么办。
这样想的话,她真的好自私。
百岁似乎看穿了她那点纠结的小心思,笑着安慰道:“公主别担心,阿妩姑姑待你早已如亲生骨肉了。”
“谁说我……担心了,”商喜下意识否定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阿岁,我真的……很明显吗?”
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不明显,但是我懂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是老师教我养我,每每他回家探亲时我总担心他不愿回来,日思夜想,好生煎熬。”
商喜瞬间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眸子亮了起来。
“真的吗?你也有这种感受吗?”
百岁点点头,“当然,因为在乎,所以才会不舍。”
等了大半日之后阿妩总算是回来了,身边还跟了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看上去白净清秀,斯斯文文的俊俏模样。
阿妩向她见了礼,轻轻拉了拉身边的男孩,“南儿,见过公主。”
男孩瞥了她一眼,却是不理。
阿妩有些无奈,深知自己这个孩子的性子孤僻,自己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
“公主,这是南儿,是我的儿子,从前也与您提起过的,您还记得吗?”
商喜笑着点头,并没有计较这男孩对自己的无礼。
“记得的。”
“南儿与我多年未见,有些生疏了,若是有得罪公主的地方,还请公主不要……”
谁料还没等自己母亲把话说完,卫余安就狠狠瞪了商喜一眼,很是任性地跑走了。
商喜盯着他固执的背影直皱眉,真是个好不听话的孩子。
“南儿!南儿!”阿妩心急如焚,却还是先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公主见笑了……”
商喜冲着阿妩笑着摇摇头,“没事,阿妩快去看看他吧。”
看着阿妩急切的背影,商喜突然觉得怎么也放心不下,纠结了片刻之后决定跟上去看看。
“阿岁,我们也去瞧瞧吧,我总觉得有点放心不下。”
百岁点头,“好。”
追赶的途中阿妩一时心急,不留神间被脚下的衣裙给绊了一下,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卫余安愣了愣,还是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别跟着我!烦死了!”
商喜赶过来时恰好见阿妩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耳畔萦绕着卫余安这小子没心没肺的话。
他……怎能这样对阿妩。
商喜又心疼又生气,赶忙上前扶起阿妩。
“吓到公主了吧……”阿妩冲着商喜勉强地笑了笑,“奴没事,没事的。”
嘴上说着没事,可阿妩却还是偷偷擦去了眼泪。
阿妩一定很难过吧。
商喜打定主意好好跟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谈谈。
过了晚膳时辰,商喜在门口叫住了他。
“喂。”
见卫余安没什么反应,甚至大有一走了之的架势,商喜不得不摆出公主的架子来逼迫他认真听自己把话说完。
“你不认得我?我是宫里唯一的公主,能随便决定你是生是死的。”
果然,卫余安低着头不跑了。
商喜歪着脑袋凑过来,笑着问道:“你叫南儿对吗?阿妩是你娘亲吗?”
一听到阿妩两个字,方才还低眉顺目的小男孩立马激动起来,伸着手一把推开了商喜。
商喜没想到这小子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重心不稳之下被他给推倒在地。
见公主被他推倒,百岁瞬间从角落里冲了出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坚硬的拳已高高举起。
商喜见势不好,也顾不得自己摔疼了的小屁股,高声制止道:“阿岁别打他,他是阿妩的孩子!”
阿妩的孩子……
百岁挥拳的动作瞬间停住了。
是了,他不能打。
为了商喜,也为了他自己心里对阿妩的愧疚。
就是趁着百岁愣怔的功夫,卫余安慌慌张张地推开他跑走了。
商喜唯恐夜深人静他在宫里乱跑惹出事来,忙说:“阿岁你快去看看,别让他再惹事。”
百岁点点头,顺着他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商喜怅然若失,一想到卫余安这小子就觉得头疼。
也不知阿妩这样柔和的性子怎么会生出个怪僻至极的儿子来。
暗自郁闷之时,商喜忽然听到身侧有人在说话。
“方才这个少年……”
商喜一愣,抬眼看去竟是卫尘。
他怎么出现了?难道是感应到他儿子在这里了?
商喜很随意地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仗义地说道:“你放心,他没打你儿子,有我看着呢。”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卫尘轻笑,“他是宸国人?”
商喜回道:“不是,百岁从丽加来。”
丽加……
看着卫尘若有所思的模样,商喜也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怎么,难道你认得他?”
“不认得,”卫尘顿了顿,继续说,“但我认得他父亲。”
这个少年的父亲宇文拙——丽加族的战神,是活活从一场场肉搏里杀出来的狼王。
他与宇文拙曾经也是棋逢对手,英雄相惜。
他们是互相敬佩的敌人。
不过宇文拙的儿子,怎么会到宸国来给公主当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