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待到人走之后,打算起来给他包扎伤口。
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攥住了。
“别动,他们还会再回来……”
商喜屏住呼吸点点头,果然听闻外面的脚步声徘徊了一阵,终究还是没进来,又观察了一阵之后这才离开了。
商喜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起身取来药箱给男人清理了伤口,上了药,轻声道:“说吧,犯了什么错,能让人出这么大阵仗抓你。”
她还从没见过上安城能一夜之间出动这么多人马挨家挨户搜查过什么人呢。
见男人紧紧抿着唇不开口,商喜挑挑眉,“不说?”
一剑归还是不说话。
“再不出声,我就把你交给爹爹处置了。”
谁料此话一出,男人却硬撑着虚弱的身子要下床,“不必劳烦公主,我会自己去找王上和大公子领罚……”
商喜生怕他动作一大挣开了伤口,赶忙将他按住了。
“喂,你脑子坏了吧!”
见男人皱着眉执拗不已,商喜的语气里也夹杂了点怒意,“不许去!不然我把你捆起来了!”
她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一边悄悄用银针封了他的睡穴。
一剑归愣了愣,终究还是控制不住翻涌而来的困倦之意,沉沉地闭上了眼。
他那天夜里发了高烧,商喜没敢睡,愣是在床边守了一夜用凉水降温。
一剑归醒来的时候胸口钝痛,转眼却瞧见少女正安安静静地趴在床边,长长的睫毛时不时轻轻颤两下。
他不受控制地忍痛摸了摸她的脸。
商喜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瘙着自己的脸,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男人不露痕迹地及时收回手,无辜地看着她。
“吵醒你了。”
“没有,”商喜伸手在他额间探了探,见温度已然恢复如常,“不烧了,一会儿我喂你把药吃了。”
男人轻轻点头。
不知怎的,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总会显得格外心安。
只是这份心安在少女忽然探手过来揭他面罩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做什么?”
商喜看着自己被男人敏捷攥住的手腕,皱了皱眉解释道:“你不能戴着面罩了。”
男人依旧攥着她的手腕不松开,警惕地看着她。
商喜放缓了语气安抚道:“没人见过你的样子,你只有摘下面罩才是安全的,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男人眸光轻晃,却还是半点都不肯妥协。
商喜有点头疼,忽然想到什么,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质问着:“你是怕我猜到你的身份?”
一剑归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撑着身子要走。
商喜眼睁睁看着他胸前的纱布被殷红浸染,气得一把按住他。
“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啊?旧伤还没好利索,又被射了一箭,真觉得自己命大死不了是吗?”
一剑归咬牙坚持道:“让公主担心是属下有罪,属下这就……”
“你等等,”商喜忽然之间就不急了,淡淡看着他,“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还给你再走也不晚。”
男人愣了愣。
什么东西?
只见商喜在腰侧布袋里摸了摸,掏出来了个不大的东西。
一颗浓如夜墨般的黑曜石赫然躺在她掌心里。
男人心跳一滞。
他以为这东西当日在与莫昀打斗时弄丢了,后来曾回去寻也未能寻到,原来竟是在她这里吗。
那她又是从何时起知晓他身份的……
商喜觉得他明明灭灭的眼神很是有趣,嗤笑一声问道:“怎么,你要说这不是你的东西?”
一剑归自知此时便是再否认她也不会信了,索性没说话,只是默默把黑曜石接了过来。
坚硬的石头握在掌心,硌得他心口一阵钝痛。
商喜轻叹一声,忽然柔声问道:“这些年在天难楼……你过得很辛苦吧。”
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不是质问,而是关怀。
“不辛苦。”
他自己选的路,怎么也不会觉得辛苦。
商喜冲着他掌心里的黑曜石努了努嘴,“如果不是这个,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啊?”
一剑归顿了顿,声音很平静。
“一辈子。”
一辈子?
他果然没打算主动跟她坦白,连半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商喜气得一哽,也顾不上他的反应了,伸了手一把拉下了那张碍眼的面罩。
容貌俊俏,眉眼清冷,好一个标志的少年郎。
一剑归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在对上少女怒气隐隐的眸子时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病人,去山上打猎时不小心落入网中,被同行当成猎物给捅了一叉,”商喜没好气地把面罩往桌上一摔,“记住没有?”
这丫头的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
一剑归哑然失笑,无奈应下。
“记住了。”
天刚亮,那个叫小七子的小乞丐就过来给商喜报信了。
“溪姐姐,你听说了吗,丽加派来的使臣被人给杀了!”
商喜正收拾着准备开张,听到这话忍不住顿了顿手边的活儿,问道:“丽加使臣?丽加怎么又派使臣过来了?”
小七子撇撇嘴,显然是有点嫌弃了。
“溪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好歹也在上安这么久了,一点形势都不了解,真丢人啊。”
商喜直起身子插了腰,又好气又好笑。
她居然被一个孩子给嘲笑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她,实在是爹爹和哥哥们把她保护得太好了,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许她知道,身边的人自然也没一个敢擅自提起。
她一直以为宸国在爹爹的掌控之下万事大吉,难道压根就不是这样?
见商喜实在茫然,小七子大发善心给她解释了起来。
“丽加附近新起了几个蛮邦小国,后来被咱们东禺驻扎的四公子带人摸到了线索,原来是先前被咱们王上灭了国的几国余孽联手反抗,要灭宸复国呢。”
商喜皱了皱眉,“既然是灭宸,跟他丽加有什么关系?”
小七子无奈轻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商喜。
老天爷给了溪姐姐一双起死回生的妙手,自然也得公平些,给她个不怎么灵光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