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清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
“是阿晚啊,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商晚顿了顿,声音显得格外低沉。
“来找人。”
商喜心跳一乱,怎么,这是让她给猜中了?
朱清清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转头冲着门外道:“你大哥今日不在府上,半夜三更的,我也实在不好让你进来……”
弟弟半夜进嫂嫂的房间,确实有些不像话了。
商晚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大嫂不必为难,我只是来找大嫂要个人,带了人就走,绝不生事。”
经他这么一说,傻子都能猜得到他要找的是谁。
商喜已经把那方虎符藏进了贴身的衣兜里,正四下打量着有没有什么能迅速藏身的地方。
谁料门外的男人却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开溜的打算。
“商喜,我知道你在里面,给我出来。”
商喜身子一僵。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难道是她送给四哥的信……
商喜犹豫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在二哥眼皮子底下溜走,又不想让大嫂为难,索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打算出去。
仔细想想的话,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
二哥平日里一直跟大哥穿一条裤子,这会儿知道了她的藏身之地却没有通知大哥,可见在这件事上与大哥的想法并不一致。
见商喜迟迟不肯出来,连话都不跟自己说一句,商晚的暴脾气瞬间上头了。
“你他妈不是要跑吗,我带你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非要他把话说得这样直接吗。
商喜心头一颤,冲朱清清说:“你别担心,二哥对我……很好的。”
说到“对我很好”的时候,她心里忽然没什么底气了。
毕竟当年大哥也是对她很好的。
商喜摸了摸贴身的小布兜,里面虎符的形状不算明显,只有仔细摸索才能感觉得到。
她深吸口气走上前打开了门,入眼果然是二哥那张俊朗的脸,只是眉眼间隐隐夹杂着怒意。
见她出来,商晚好像要说点什么,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跟我走。”
商喜看着自己手腕上铁钳般的大手,没来由有些心慌,问道:“去哪儿?”
男人顿了顿,不自然地别过了脸。
“西域边关。”
商喜见二哥身边一个人都没跟,到底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奈何这人一身蛮力,半拖半拉还是将她带到了王府后门。
后门处有个男人驾着马车正在等待着,见他们过来立马下车行礼。
四周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极其隐蔽。
商喜坐上马车之后不安地张望了一会儿,见没人追来这才稍稍放心,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商晚一时语塞,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看那只鸽子眼熟,半路里打下来了。”
商喜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这样。
“你……”商晚张了张口像是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你睡会儿吧,醒过来咱们就能出城了。”
语罢也不等商喜拒绝,男人自顾自给她铺了层厚实的软垫,又把自己肩上的披风解下来裹住了少女的身子。
商喜怕他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虎符,不着痕迹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她闭上眼却全无睡意,索性把眼睁开了。
“二哥,大哥当年计划的事情,你知情吗?”
商晚被她突然的问话问得一愣,下意识反问道:“什么事情?”
他这会儿还真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确实不知小妹要问的是哪一件。
大哥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在密谋许多事了,有的事他知道,而另一些,估计只有大哥自己心里才清楚。
商喜听他这样说,自然而然地以为二哥是不想对自己说实话,控制不住地一阵失望。
“没什么。”
商晚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上,轻叹道:“大哥或许……有他自己的苦衷。”
苦衷……
这样想的话,二哥应该是不知道长命锁中藏了毒药这件事吧。
商喜轻轻点头,“嗯。”
下一刻,她的身子隔着披风被二哥猛地抱紧了。
商晚把下巴搁在了她馨香柔软的发顶上,像是在对她承诺,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不会让你有事,一定不会。”
这份关怀,应该是真的吧……
商喜默默垂下眼帘,忽然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对了,如果有机会见到你四哥,记得劝劝他,让他不要……”商晚迟疑了一下,还是艰难地说出了口,“让他不要跟大哥对着干。”
商喜忽然想到先前四哥脸上凭空冒出来的伤,他虽未说什么,可商喜能猜得到四哥是跟大哥动起手来了。
如今连最神经大条的二哥都不得已给出了这种提醒,难道大哥和四哥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劣到这种程度了吗。
商喜静静地看着他,问道:“大哥也会杀了他吗?”
商晚顿了顿,却没说话。
看着二哥这种欲言又止的反应,商喜忽然就懂了。
商喜叹了口气,“我从前一直以为大哥这些年变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不是他变了,而是他一直如此,从没变过。”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能感受到男人的身体紧了紧。
商晚犹豫了很久才出声问道:“你知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要抓你?”
这回商喜可学聪明了,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把底牌透露给任何人,尤其是身边自以为最亲近的人。
虎符的事不能说。
“因为他想杀我啊,”少女忽然笑了,声音很轻,“二哥,你一开始也是恨我的吧,因为我母妃的事情,也恨不得杀了我吧?”
回想起与大哥二哥的初见,商喜记得当初二哥对她的抵触态度比大哥明显多了。
商晚哪里想到这样久远的事情她还要提,有点尴尬。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跟那个……”
“贱人”两个字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
商晚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得很诚恳,“你跟那个女人不一样,你是你,她是她,根本没必要混为一谈。”
商喜忽然觉得很好笑。
连二哥都能明白的道理,大哥这样的聪明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呢。
母亲犯了错,女儿也非死不可吗。